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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解釋也挑不出毛病,誰家裡被人非法闖入都不可能坐視不管,何況那還是王府。
半晌,謝知微嘆了口氣道:“我不會罰人,你也不必自責,這件事錯不在你。”
穆涸抬起頭,露出影影綽綽的半張臉:“師尊真的不怪弟子?”
儘管還是讓謝知微看不清臉,但他眸子很亮,眼底還隱見水色,如同星月照耀出的波光。
謝知微道:“嗯,不怪你。”這委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我攔路打劫了,還是劫的色……
但無論他再委屈,也不能太給他好臉色,就算心軟想對他好點……也不能讓他知道。
謝知微覺得,可能以前是對男主太過關心,以至於這個沒近過女色、甚至因為程道秀而討厭女人的純情美處男跑偏了取向,覺得男人才是真愛。
如果對他稍微涼一涼,興許他心思也就淡了。
穆涸嘴角似是勾了一下,可聲音又低了下去:“可師尊對弟子還是如此冷漠……也罷,弟子此來,只要看看師尊無恙,也便放心了。”
誒?
謝知微愣了。其實打從男主一出現,謝知微就做好了和他切磋的準備。他萬萬沒想到,男主居然會說出這麼大度的話來。不,這已經不能算大度了,這叫好欺負啊。
這這這,還是那個日天草地唯我獨尊的種馬男主麼?
……不是了,從他彎了開始,就和原著里的形象背道而馳了。
謝知微忍不住道:“你……”
穆涸忽而一揚手,一道青色光華在謝知微身側亮起來,碰到謝知微的指尖時更亮了。
這是青萍劍。
謝知微眉心一動,還不待反應過來,青萍劍和他的神識已經有了感應。頓時泠泠作響,片刻之後,劍氣和謝知微的靈力相互吸引,猶如久別的故人。
青萍劍認回原主。
但其劍氣中又多了幾許陌生的靈力,那是來自穆涸的。
青萍劍乃是上古神器,有許多超凡之處。其中,就在於認過的主人,它都會記著。這也是之前謝知微沒有被它排斥的原因。
謝知微嘆道:“這是作何?”
穆涸輕聲道:“不會再有人阻擋師尊回道宗,這青萍劍弟子保存多年,如今交還師尊。只求師尊看到它時,偶爾……能想起弟子。就當是,它替弟子在保護師尊吧。”
聽他說得這麼可憐,謝知微忍不住想起原著里那個種馬形象,左擁右抱,後宮無數。只有他施捨別人寵愛的份兒,哪有乞求別人垂憐的道理。
這麼一對比……的確是怪可憐的。
謝知微默然片刻,道:“你今日,就預備一直這樣同為師說話麼?”
月黑風高,深山密林,兩個男人隔空對談,又互相看不清對方的臉,實在是詭異。
穆涸眼睫顫動,剛想說什麼,忽然身子晃了晃。
隨著這個動作,他上半身被青萍劍照亮了些許,整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進到謝知微的視野。
他的唇色也淡到幾乎發白,就好像謝知微先前輸送的靈力是不存在的。
謝知微下意識的向前一步:“怎會這樣?”緊跟著第二步也邁了出去。
穆涸卻似乎怕他過來似的,極快的轉過身:“沒什麼,師尊不必……咳咳。”
他彎腰,捂著胸口咳兩下,聲音嘶啞。
謝知微邊走向他邊沉聲道:“讓為師看看。”
穆涸卻道:“師尊……保重。”
繼而,他周身綻出一朵紅蓮光華,但明顯比往日的黯淡不少。紅蓮花瓣一開一合,虛空里破開一道扭曲的裂縫,他頭也不回的閃身進入,光華隨即消失。
不過眨眼間,楓樹下空空如也。
謝知微腳步一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可是,他已經不清楚自己這是在不可置信什麼。
林子外傳來一聲呼喚:“恩公,原來你在林子裡,是有什麼事麼?”
謝知微恍然四顧,原來已經進到林子裡這麼遠了。
再有十來步,就走到楓樹下了。
他轉過身,一身白衣的澹臺夢正在林外馬車前好奇的看過來。
他不由自主的蜷起手指,面帶微笑:“沒事了,方才林子裡進來一隻白眼狼,我已經趕他走了。”
“王爺,屬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絲毫虛報。”
九州王指尖一下一下敲打著桌案,神色如常:“你確定,楚知是叫那個人二師兄?”
“是的王爺。玉京道宗的排位屬下略有耳聞,楚知是的師兄,一共有三個,而排在第二的正是……”無顏諱莫如深。
敲打桌案聲停下了。
九州王一字一句道:“所以,王兒為了他忤逆我?”
無顏不敢往下接了,將頭埋的更低。
爐子裡,一線檀香升起輕煙,是此刻僅有的動靜,他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忽然從座上響起一聲低笑,他聽見九州王道:“好,很好。”
香爐邊沿那點檀香餘燼,驀然被一道輕微的氣浪拂開,在虛空里飄了一瞬,恰好便落在無顏的肩頭。
無顏立時將整個身子伏在地上:“王爺息怒。”
九州王這等反應,無顏已經許久不曾見過。
他從多年前就已經如閒雲野鶴一般,不再將什麼事情放在心上。自從世子回府,這些年他更是悠然自得,連眉頭都鮮少皺一下。
以至於無顏險些忘了,自家主子當初也是踩著無數屍骨立下的戰功。可老虎暫收爪牙,就會將骨子裡的暴戾給消磨殆盡麼?
而此時主子發怒,竟生生提起僅存的靈力來。看來世子今次讓他相當失望。
無法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也不知捱了多久,九州王才緩緩開了口:“你認為本王在發怒?”
無顏心裡一驚,忙道:“屬下失言,屬下不該妄議主子。”
“你錯了,無顏。”九州王深吸了口氣,淡淡道:“那些天方夜譚的事本王沒工夫理會。王兒一向乖順,斷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忤逆本王。”
“是。”
無顏嘴上應和,心裡深感意外。
王爺居然不願深究。難不成老虎的戾氣真的滅去了?還是舐犢情深,王爺不願為難世子?
“起來吧,你做的不錯。”
九州王神色緩和下來,“王兒近來身體不佳,本王實在放心不下。聽說前些日子,府後有個小院住進了一個人,王兒似乎還挺上心。”
無顏小心的問:“王爺的意思是……”
九州王將一根手指點在額角輕按,略帶疲憊道,“本王只有王兒這一個兒子,總想多照拂他一些,卻又不好事事過問……你明白麼?”
無顏俯首叩拜:“屬下明白,屬下一定竭力為王爺打探此人,此事絕對不會驚動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