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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微忍不住抗議:大丈夫能屈能伸懂麼?
系統冷冰冰的回話:抱歉,這是規則,請您遵守。
謝知微用意念給系統比了個標準的中指。
穆涸繞過九州王,走向謝知微,他也是想提醒謝知微,先避開此時的鋒芒,隨後再清算。可還不等他在謝知微身旁站定,就見謝知微緩緩轉身,面朝樓下,平靜道:“不錯,正是謝某。”
樓下頓時又炸開了鍋,人們交頭接耳,驚訝的圍觀謝知微,就好像他一個珍稀動物。夏知綺一貫波瀾不驚的臉終於變了,而她也很快意識到,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場面,低聲交代身後弟子幾句,便向前一步,也飛上了樓。
穆涸的目光從陸溫身上略過,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他對謝知微輕聲道:“師尊不用怕,這些人奈何不了你我。”
謝知微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顏知非嘆了口氣,終是走了過來,先前冷厲之氣蕩然無存:“知微,你為何……”
礙於此時形勢,他沒好把這話說全。但謝知微知道他想問什麼,為何死而復生,為何要承認身份,為何不走。
謝知微垂下眼瞼:“大師兄,我對不住道宗……我不能……”
媽的全是系統的鍋,要沒有這混蛋系統,靠著一身本事在這世上絕對能活得逍遙自在!
陸溫和九州王交換了個眼神,隨即插話進來:“二位,此刻不是你們寒暄的時候。想敘舊,往後放一放,這麼多人在場,有些話總得問清楚。”
夏知綺截下他的話:“那也是我道宗自己問,你無權說嘴。”
“呵,道宗家大業大,口氣更大。”陸溫臉色陰沉下來,忽然上前一步,指著樓下怒喝:“那你們碧虛真人就有權利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你們道宗上下就能不擇手段,將我姐夫白見著和外甥白譽害死,玉京道宗……果然是天下修真人的典範!”
謝知微表面淡定,心裡卻咯噔一聲:壞了,這問的全在點子上,還真不好回答。
穆涸在他身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出乎意料的沒再說話,可眼神卻愈發堅定。
尹蒼山目瞪口呆的旁觀多時,聽到這裡忍不住出來試圖化解:“各位且冷靜。陸莊主,別的先不說,白家父子是因為惡貫滿盈,證據確鑿,道宗才……”
“惡貫滿盈?不就是害死了謝知微麼!”陸溫情緒激動,“可是你們看見了,謝知微全須全尾站在這裡!我就不信了,一個大活人是死是活道宗都弄不明白,竟然糊裡糊塗把人處死。他們白氏一族開創道宗,後人竟落個如此下場!”
原來,那日穆涸解決白見著,雖然證據板上釘釘,可手段未免毒辣了些。家醜不可外揚,顏知非礙於他是謝知微的親傳弟子,又因白見著的特殊身份,便將此事對外草草透露個大概。
哪知竟會被人這般誤解。
加上謝知微又死而復生,這下更解釋不清了。
尹蒼山咳了一聲:“那……那人家謝真人也犯不著害你兒子啊。”
謝知微沖他略一頷首。
尹蒼山這老狐狸雖然陰險,重要時刻還算能說點人話。但然並卵,不作不死,這個道理想必是惡毒配角一輩子都參不透的真理。
陸溫冷笑一聲道:“是黑蓮。”
所有人一愣,很快,知道點黑蓮內情的人,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九州王接道:“渡生大師告訴本王,黑蓮可讓人死而復生。那年在一步崖上,謝知微臨死前說,黑蓮白蓮被他毀於神識之中。如今看來,他是要假借黑蓮復活,怕人來搶,才扯了這樣一個藉口。”
這下人們的臉色都變了。
若九州王所說屬實,那就意味著,黑蓮白蓮沒有被毀。
四年前謝知微承認黑蓮在他身上時,人們的反應也是如此。他們毫不掩飾目光中的窺探之意,就好像寶物還在這世上,他們就有得到的機會。
這修真界的波瀾又要掀起來了。
顏知非和夏知綺面面相覷,他們一時也找不到反駁的話——畢竟事實好像真的是這樣。
嘈雜聲越來越大,陸溫十分解恨的笑了兩聲:“當年就聽跟去的隨從說,我兒子占雲在玄雲劍派,因維護白譽得罪了你。後來又有人告訴我,黑蓮可損人心智,今次前來,特意去禪宗找渡生大師看了,果然症狀如出一轍。謝知微,你還有什麼話說!”
人心瞬息萬變,此刻在陸溫的大聲指責下,道宗以外的許多人都對謝知微露出了鄙夷和懷疑。而陸溫這次有備而來,還特意拉了不少相熟的門派,此時場面明顯往一邊倒。
謝知微靜靜的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就好像將這一切默認了。
顏知非忽然道:“知微,回去再說,沒必要給外人交代。”
夏知綺跟著道:“對,道宗的事,道宗自己管。”
“京城地界,容不得你等無法無天。”九州王指了指屋內,“仵作正在驗屍,你們山野之人的七七八八本王懶得理會,可你謝知微在此殺人,本王必須管。”
謝知微淡淡道:“清者自清。”
顏知非點頭:“不錯,咱們走。”
陸溫拔出劍來:“道宗蠻橫無理,不給個說法,我無量山莊今天跟你們拼到底!”
夏知綺臉色一寒,語冰劍已經飛了出來。道宗弟子紛紛取出劍,和無量山莊眾人對峙,爭鬥似是一觸即發。
尹蒼山見狀有點慌,把嚇傻了的尹無雙推到屋裡躲避,一邊道:“各位不要衝動,這裡是京城,有話好好說不行麼?無量山莊想要什麼說法啊?”
俗世的人都沒見過這陣仗,住店的客人和開店的老闆小二,見狀紛紛往外跑。還沒有打起來,局面已經是鬧哄哄的了。
九州王對靜默了半晌的穆涸道:“王兒,你看看道宗都是些什麼人,他謝知微又是什麼樣的人。敢做不敢當,謊話連篇,如此一無是處,竟讓你掛念了四年,不值得吧?”
穆涸沒有答話,似是在思索什麼。他以為穆涸動搖了,便志得意滿,看向同樣沉默的謝知微:“謝知微,啞口無言了?”
謝知微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的確,謝某無話可說。”
九州王心中得意,待要進一步譏諷時,忽然瞧見穆涸抬起眼瞼,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而後他緩緩走到欄杆旁邊,整個人沉靜淡然,身上白衣如同冬日裡的一抹細雪。他說:“四年後,師尊再次為弟子隱忍至此,弟子不勝感激。”
顏知非本要把謝知微拉走的,可謝知微牢牢站在原地看著穆涸,沒有動。
九州王疑惑:“王兒,你在說什麼?”
可穆涸只目不斜視的凝視謝知微:“師尊,弟子早已長大,該由弟子保護師尊了。名聲、修為甚至是命,弟子都不在乎,弟子在乎的只有……”
九州王的聲音沉了:“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