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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微發現了更大的問題。他和穆涸之間的矛盾,重點不在穆涸對他的膩歪心思,而在於原主謝知微的人設和穆涸的人設存在著根本的衝突。
可以把之前的杯具醬油請出來做個對比:原主謝知微比沈幽更善,穆涸比溟空更狠。
當然,穆涸在他謝知微這裡還知道收斂。但是,敏感、多疑、兇殘、嗜血等等那些黑化男主全都具備的陰暗面他全都有,且他在別人那裡毫不克制。
程道秀、白譽、白見著以及前世今生欺辱過穆涸的人,都已經被他一一解決。對於這些,謝知微要麼作為一個讀者拍手稱快,要麼作為一個旁觀者漠然對待——因為統統跟他沒半毛錢關係。
可時間一長,弊病就出來了。
小說里幾頁之間屍橫遍野,跟鬧著玩似的,讀者覺得爽。現在呢,一個跟他關係稍微好點的楚知是斷了胳膊,抽幾鞭子,他就看不過眼。以後男主不斷開拓版圖,必然與道宗對上。顏知非和夏知綺這兩個有骨氣的健在,楚知是又與他儼然已經深仇大恨,道宗絕對不會低頭。
穆涸會不會無差別對待?就像那些被他剿滅的各個對立勢力一樣,也都給一鍋端了?
謝知微喃喃道:“原來這特麼就是走生活……”
“師尊在說什麼?”
陡然一個聲音把他驚的渾身一震。
謝知微抬起頭,院落門前的木槿樹下,赫然站著穆涸。
從地牢里摸出來,謝知微漫無目的的晃悠了一整天,走又走不得,留下又束手無策。男主此時靈力充沛,想破開他扔在牢籠外面的結界,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最後還是轉回了老地方。
謝知微穩住心神,道:“沒什麼。”
穆涸微笑著迎上來:“師尊去了何處,弟子一直在等您。”
嘖,有了。
看來,又到了拼演技的時候。
謝知微不動聲色:“隨便看看。”
“既如此,為何不等弟子回來為師尊帶路。”兩個人一起走進院落,穆涸殷切的道,“王府雖比不得道宗鍾靈毓秀,卻有許多絕妙之處,弟子能為師尊講解一二。”
謝知微步子停了,沒有說話。
穆涸觀察著他的表情,試探的問:“師尊,是不是弟子說錯了什麼?”
“你真相信為師這是出去看風景了?”謝知微直視著他:“王府戒備森嚴,我一個不速之客在此處看風景,這種拙劣的幌子,你竟然會信?”
穆涸回視過來,目光灼灼:“師尊說什麼,弟子都信。”
謝知微淡淡道:“我騙了你。”
穆涸臉上一僵,氣氛瞬間涼了。半晌,謝知微又道:“我本來,是要離開的。”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地,穆涸眸色整個黯淡下去:“我就知道。”
他在這世間真正想得到的,只有師尊一人。
同樣的,在這世間,唯獨師尊讓他束手無策……為何總要離開他?都已經如此隱忍了還不夠麼!
他定定的看著謝知微,慢慢往後退。“弟子……寧願師尊說的是假話。”
謝知微在他的視野中那麼近,卻又仿佛那麼遠。
穆涸努力維持平靜,心中的慾念卻在不停叫囂:留下師尊,留下他,師尊不會回來了!
他狠狠的閉了閉眼,頓時,巨大的結界如黑白交錯的雲層一般落下來,將謝知微連同整個院落一起被罩在其中。
謝知微嘴角不易察覺的彎起一下,繼而笑著轉身,方才冷淡的樣子不見半點。
穆涸尚在耿耿於懷,滿臉陰鬱,見狀愣住了。
謝知微嘆了口氣:“原本要走,想到你會不高興,便回來了。”
穆涸呆呆的看著他,腦子一時無法運轉。
師尊走……又回來?真的麼?
謝知微頂著鋪天蓋地的偶像光環,緩緩走到他身邊,輕聲道:“為師這回不走了。不管你信不信,為師是真放不下你……”
“信,弟子相信!”穆涸點頭連連,臉頰一直紅到耳根。頓了頓,他侷促道:“方才是弟子錯了,弟子不該拿結界禁錮師尊,這就……”
“不必了。”謝知微擺擺手,“這結界留著吧,免得你心裡不踏實。”
穆涸整個人跟傻了似的連話都不會說了,他還沒有從巨大的驚喜中超脫出來,
謝知微暗暗捏了把汗,兵行險著。但效果貌似……還不錯?
果然男主一彎,智商都不能穩定在線了。
性取向跑偏害死人啊!
謝知微刻意道:“嗯?你不願意?”
“自然願意!弟子聽師尊的!”穆涸激動得眼眶發熱,“師尊奔忙一日,快請進屋歇著,弟子親自吩咐廚房備飯。”
謝知微心裡一動,點頭:“先前為師常吃的幾樣,不要少了。”
“弟子遵命!”
成年後的穆涸一向淡定,整個人像暗夜裡的白蓮般沉靜,還帶些憂鬱氣質。此時……卻像個二八少年一般,掛著笑容,一路小跑去廚房。
在諸多守衛震驚的目光中,謝知微目不斜視的回了房中。他關上門,志得意滿的比個了V:計劃第一步,達成!
天黑時分,穆涸領著一隊人浩浩蕩蕩進了屋,不一會兒,金銀玉器擺了一桌。
謝知微穩穩的坐著,只波瀾不驚瞄了一眼。
還好他是個見過世面的,要原主謝知微坐在這裡,估計得心疼死。光一個盤子,夠他買多少件新道袍了?
那些奴才張羅完便知趣的退出去,門也關了。穆涸便過來攙扶謝知微:“弟子讓略微加了幾個菜,師尊看看可還滿意?”
他滿心期待,可謝知微偏偏不看,指著一旁的座位道:“坐下。”
穆涸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應了聲是,乖乖坐了。然後他受寵若驚。
謝知微握住他的手腕,將兩個手指按在了上面。穆涸情知這是在替他把脈,可不受控制的,他又開始浮想聯翩。那指尖雖然溫涼,卻像一點火星濺到了油布上,他身上心裡同時熱起來。
說起來已經很久不曾和師尊親近。儘管,那種親近只是拿黑蓮短時間封住師尊的意識,乘人之危罷了。但聊勝於無,起碼師尊不知道,便不會怪他。
那今夜師尊留宿,豈非可以……若更進一步,又會如何?
穆涸浮想聯翩,謝知微仿佛沒看見他發紅的臉,摸了一會兒,撒開手:“一切如常,靈力也充裕,為師放心了。”
穆涸默默的縮回手,竟然有些遺憾自己現在沒有幻象發作。
謝知微起身來到席間坐下,面對滿桌子佳肴,矜持而淡定。
他正在心裡咆哮:為毛總在搞事情的時候上美食啊喂,四年前飛花鎮那個全席就沒吃成,現在難得又來點硬菜只能看兩眼,沒天理!
穆涸忙不迭的夾菜,裝了滿噹噹的一碟子放到謝知微面前:“師尊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