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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愛花目送著丈夫離開,想坐下來歇一歇。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的一對男女,眼神撞在一起,她當場就愣住了。
趙時律和韓數的長相太過出色,和逼仄簡陋的街道格格不入,也和生活在這裡的人不是同類人。任何人只要隨便看去,就能注意到他們。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那出色的男女朝她走過來。
韓數停在她的面前,近距離看,更能看到她臉的上風霜。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別人口中風流成性、專門和男人廝混的女人。
“請問,你是米愛花嗎?”
米愛花瞳孔一縮,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是…你們是…?”
韓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姓韓,我爸叫韓東。”
米愛花的臉色立馬變得煞白,下意識慌張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像是確定丈夫不會這麼快回來,才算是放心了一些。
她的心亂成一片,她從來沒有再和過去的人聯繫過,這個姑娘是怎麼找過來的?又是怎麼知道她的住處?
“你們…找我做什麼?”
韓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就是自己的生母。多年後重逢,她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自己找她做什麼?
對於這樣的生母,自己還能有什麼幻想?
“我不能來找你嗎?”
一個母親,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就是這樣的態度嗎?韓數的心寸寸冰冷,在來安城的路上,她想過千萬種重逢的方式和開場白。
唯一沒有想過是這種。
她本以為,作為一個母親。拋棄二十多年女兒找上門,再不濟也得象徵性的掉兩滴眼淚,問一問她的近況。
顯然,事實比想像的更殘酷。
看對方的表情,恐怕是做好準備一輩子都不會認自己。
“我看你現在過得挺好的…沒事來找我做什麼?我求求你快走吧,等下我老公回來,我說不清楚…”
米愛花的眼神閃爍不停,看這個丫頭的打扮,應該過得不錯。既然過得好,為什麼要來找她?她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穩的日子,再也不想多生事端。
她只想眼前的兩人趕緊消失,要是被老公和兒子回來撞見就不好解釋了。她從來沒有和老公說過以前有個女兒,要是突然冒出來,老公會怎麼想?
韓數悲哀地看著她,心已冷到麻木。
還有什麼可問的?還有什麼值得期盼的?
“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我…我現在不方便。要不這樣…你們先走,下午我有空,你們再過來,好不好?”米愛花的眼神中帶著乞求,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得人心裡像針扎似的。
韓數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現在的模樣,看到她祈求的眼神,竟是有些不忍。
“好,我們下午再來找你。”
米愛花立馬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愁苦的臉擠出一個笑容。
韓數不忍再看,扭頭就走。趙時律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將她輕輕拉住。她低著頭,眼裡已經有淚。
不知道為什麼難過,就覺得想哭。
替自己不值得,替自己覺得悲哀。
趙時律將她攬著,慢慢地走出街道。迎面碰到那個男人,騎著三輪車,三輪車的後面坐著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子。
男孩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脖子上繫著紅領巾。他長得眉清目秀,看著跟騎車的男人並不像,眉宇之間肖似米愛花。
三輪車從他們身邊經過,那個男人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車後面的男孩一直看著他們,在這樣的地方,根本不是他們這樣的人會來的。男孩的眼神有好奇,還有疑問。
“爸爸,今天我們單元測驗了。”
“怎麼樣,難不難?”
“不難。”
“我兒子真厲害…”
父子二人的聲音遠去,他們的對話樸實簡單,卻透著親人之間才有的溫馨。曾幾何時,韓數也渴望著有一天,她會向自己的父母炫耀自己考試得了第一名,會得到父母的讚揚。
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
原來,她並沒有完全釋懷。
走出街道,駕車離開回到酒店裡。隨便吃了點東西後,她躺在床上,腦海中不停地浮現著那個女人的模樣,還有那對父子的樣子。
“她是十年前到安城的,當時就和張建國在一起。張建國是甘省的人,是當地土生土長的農民。在認識米愛花之前,沒有結過婚。”
趙時律清冷的聲音不徐不疾地說著,人已坐到床邊,給她遞了一杯開水。
她接過開水,包在兩手中,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甘省離他們十萬八千里,米愛花是怎麼去那麼遠的地方?
“她這些年,看起來過得應該不太好。”
那樣滄桑的臉,那樣愁苦的面相,哪裡會是一個過得好的女人應該有的?何況還是一個別人口中的美人,變成這個樣子,可見受過多少罪。
趙時律垂下眼眸,豈止過得不好,應該說是十分悽慘。
當年米愛花跟人私奔,那個男人本來就是一個不務正業,四處招花惹草的。嘴裡說著大話,說是什麼做生意的,其實就是一個無業游民。
男人用花言巧語騙走她,剛開始還過了一段時間蜜裡調油的生活。後來男人的錢慢慢花光了,脾氣變得暴躁,稍有不順心,對她就是拳腳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