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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著臉,看著他,“所以,你一定要頂嘴,這樣我才有成就感。”
他無奈地看著她,伸手揉亂了她的發。
趙遠芳的畫展時間定在一個周末開始,就在南大的圖書館一樓,為期十天。畫展定義為公益性質的展出,如果有畫作賣出,所得款項全部捐給山區。
畫展展出的第一天,是個大晴天。
空氣中透著秋的乾爽,不冷不熱,是最適宜的出行時節。
做為家人,趙時律和韓數當然會第一時間支持趙遠芳的事業,夫妻兩人早早就準備好了,帶著兒子驅車來到南大。
南大是韓數的母校,算起來,她有十多年沒有回來過了。粗壯的法桐,來來往往的校友,雖然全是陌生的臉孔。可是那種感覺和記憶中一樣,似乎從未消褪過。
圖書館距離南大正大門不遠,是南大標誌性的建築。
此次畫展,南城和趙家有些聯繫的人家基本上都收到了入場券。趙家在南大頗有盛名,收到邀請的人都會來捧場。
作為主辦方的兒子,趙時律自然是事事走在人前。
首先就出了五百萬,買了那副青梅圖。然後又出了一百萬,買了兒子的側顏萌睡圖。論畫技功底,趙遠芳的畫當然不是值這個價錢。
她之前並無名氣,也沒有辦過畫展。這還是第一次,就算畫技再高,也屬於初出之輩。
但是對人不對畫,又有做慈善的名頭,只要是進場的人或多或少都買了一兩幅畫,幾千到幾萬乃至十几几十萬不等,都是一份心意。
這些畫展出後完後,就會送到買家的手中。
看到別人這麼捧場,趙遠芳很高興。
她望著一幅舊樓春江的畫,出了神。
韓數站在她的身後,“媽,這幅畫我沒有見過,這畫的是哪裡?”
“這啊,就是時律他爸的家鄉。這幢小樓,我曾經生活過,時律也是在那裡出生的。那時候一幢三層的小樓里住了十幾戶。一家做飯,其它人家都能聞到飯菜味。樓道又窄又舊,你公公個子高,總是彎著腰走路。”
那個陽光的男人,現在想起來,還是一樣的鮮活。
她眼裡帶著回憶,思緒飄得很遠。
你看到了嗎?
你最大的夢想就是辦一個畫展,如今我替你做到了?畫展是在我們的母校南大舉辦的,這一切都是你曾經追求過的。
趙遠芳穿了一件改良牌的旗袍,她靜靜站著的樣子,嫻靜美好。
韓數知道,在婆婆的心中,那段感情無疑是最珍貴的。這個畫展,是公公生前的願望,現在婆婆替他實現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別人很難理解。
“媽,你要是懷念,不如找個時間故地重遊。”
趙遠芳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不了,我怕傷心。我可以在記憶中懷念那個地方,卻沒有勇氣踏足一步。”
這樣的情怯,韓數能理解,就像她前世里自阿婆去世後,再也不願意回到朱雀巷一樣。那種懷念又膽怯的情感,旁人無法體會。
她突然有些明白婆婆為什麼執著於過去的感情,不願意接受別人。
人的一生中,總有一些執念。那些執念藏在心中,美好得讓人心醉。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就會打破這種美好。
與其說是對那段感情執著,不如說是對自己曾經付出過的真情執著。
“趙總!”
有人看到了他們,過來打招呼。
趙遠芳轉過頭時,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臉上堆著笑。笑吟吟地和來人打招呼。過來的人是柳太太,柳太太的身邊,是剛回國的柳佳寧。
“我真是想不到啊,趙總還是一位畫家。”
“畫家不敢當,就是一個愛好。”
“這可不是一般的愛好,這麼多的畫,這麼好的畫,還辦了這麼大的畫展,不是畫家是什麼?你就別謙虛了。你那幅晚霞畫得可真好,叫破綻。這名字取得好,特別有深意,我一看就喜歡得不行,怎麼著也要把它買下來。”
“多謝柳太太捧場了。”
“應該的,趙總有善心,辦了這場畫展。我們不過是盡些綿薄之力,比不得趙總勞心又費神。”
有錢人是不會在乎一點小錢,隨便丟個幾萬幾十萬的,還沾了一個做善事的名頭,都樂得出點錢。
兩人說了一些夫人交際的場面話,然後柳太太的眼神就看向了韓數。“我剛才遠遠看到你們婆媳倆,親得就跟親母女似的,真讓人羨慕。”
韓數和她們禮貌地打了招呼。
“不是我自誇,我這個兒媳娶得是真好。又漂亮又能幹,性格也好。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我更是把她當成了親女兒。”
趙遠芳說的話發自真心,誰都能聽出她對韓數是真的滿意。
柳太太眼神閃了閃,拉住了韓數,“數數,我能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
柳太太高興起來,“我和你媽是多年的好友了,我一看到你就跟看到自己的女兒一樣。以前我就和你媽說過,說你和沈家有緣分,果然如此。”
柳佳寧在一邊,上下打量著韓數。
“恭喜你了。”
“謝謝。”
韓數的表情平淡,看不出半點得意的樣子,這讓柳佳寧心裡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