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頁
弘昕抬起下巴,看著弘昐:“先不說你的狠毒和畜生。單說智謀。你以為你是唐太宗麼?他敢斬兄殺弟囚禁生父,是因他當真一力定唐。手下能人忠臣無數。你呢?你有什麼?”
“是啊,一個皇子的身份,能說明什麼呢?”弘晝也跟著冷笑。
“呵呵,呵呵……”弘昐又笑了。
這些,他何嘗沒想過呢?只是……有時候不能想啊。
一想,一輩子都低人一等……
要是等著弘昕做了皇帝,他永遠只能是個閒人了。
“我最不能理解的竟是二哥的計策里,親手給皇阿瑪下毒。何其狠毒。當年在府里的時候,五哥和我都沒出生。可是我們都聽說過。李答應是最得寵的側福晉。就是後來,李答應出事了,皇阿瑪對二哥你不好麼?你竟然也下得去手麼?”弘晝看著弘昐道。
厭惡,憎恨,鄙夷,甚至還有意思不可置信。
“我禽獸不如,五弟六弟又何須問呢?從今日,我也是個落魄之人了。五弟你也一定會如願的。”弘昐起身:“是什麼時候送我走?這就走吧。”
哪裡不後悔?
可是事到如今,後悔又有何用呢?
什麼都不想說了。年羹堯也不會成功的。他知道的,不會比皇阿瑪查到的更多。說了也多餘。
“還有一件事,也許你不知道。”弘昕對著他的背影。
弘昐回頭:“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呢?”還有什麼更差呢?
“李家的覆滅,是年羹堯一手安排的。年福已經招了。”弘昕輕輕走過去,看著弘昐:“你的外祖母死都不肯說出那個詛咒的事。年羹堯找的道士,倒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最後也死在年羹堯手裡了。那方法,就是他教給了你的外祖母。因此,李家一門覆滅。你無知無覺,卻為你的仇人當棋子。”
弘昐忽然覺得站不住了,他猛地扶住門框。
半晌,慘笑出來:“是啊,我是這天底下,最傻的。”
然後,穩住心神,鬆開手,跟著押送他的人出了門。
外頭雖然是陽光明媚,卻是寒冷刺骨。
弘昐抬頭看著陽光,想著這也許是他此生最後一次看到陽光了。
囚禁宗人府……
皇阿瑪是徹底狠心了,也是,他都要謀逆親手給皇阿瑪下毒了!皇阿瑪還能如何寬容呢?
他原本想過的圈禁都不存在。
囚禁……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這意味著,他下半輩子只能在漆黑的牢房裡度過了。
走著,他頓住:“五弟,可否告知,我那孩子……”
“也算是二哥你總算還有點慈父心腸。你的女兒如今被抱去了大哥那,算是他的一個格格所出的。正好排行二格格。因是個女孩子,不會有什麼利益糾葛。那位格格會善待她的。大哥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他會照顧好她。”
弘昕道。
“多謝。”弘昐點頭:“多謝。見了大哥,替我謝謝他。此生就不見了。保重吧。”
其餘的,再也管不了了。
弘昐腳步沉重,一步一步出了圓明園。
再也不敢回頭看。生怕看一眼,就要崩潰。
直到進了宗人府,直到被關進黑漆漆的牢房裡,聞著那詭異的氣味。他卻忽然像是鬆口氣一般。
這樣也好,這樣很好。此後就這樣躲起來,誰也不要見了。
過往如何,真的不想再回憶,一點都不想回憶。
只求以後再也不要見到過去的任何一個人才好。
對不起的人那麼多,今生無能為力了。
只有來生,來生做牛馬,馱著她們吧。
額娘,姐姐,納蘭氏,小格格,以及所有因他而死的人們……
來生見吧。
園子裡,六阿哥叫了一聲:“五哥,你說這是何必呢?”
“你我兄弟,永不會這樣就好了。”弘昕拍拍他的肩膀。
第1256章 決定了
直親王終究是及時趕回去了。
從雁門關抽調了五萬守軍,匯合了恩惠等人。帶著皇上安然無恙,年羹堯反傷作亂等消息回去了。
這一回,年羹堯兵敗如山倒。
如果是太后中毒,京城中一亂,就有時間了。
到時候,西北起兵,京城中再給皇上下毒。
可是……天不遂人願。最先中毒的是皇上。
甚至,京城中反應那麼快。直親王當夜就往西北趕回來了。
是啊,要是太后死了,或者是昏厥了。畢竟只是後宮中的事。
不會那麼直接叫人防備的。可是皇上不同。
所以如今,年羹堯輸了也是不稀奇的。
最終,年羹堯和宋南保帶著十幾個親近侍衛逃出了西北。暫時不知去向了。
直親王迅速整頓軍紀,抓得抓,殺的殺。很快穩住的局面。
而此時的京城裡,午門正瀰漫著叫人作嘔的氣味。
光是臘月二十六這一天,午門就斬下來九十七顆人頭。
天子一怒啊。
不過,滿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這是謀逆的大事,死人實在是太平常了。
整個人京城的酒樓飯館裡,都是偷偷摸摸議論這件事的人。
這些事,終究是牽扯不到一般的升斗小民的。他們看個新鮮罷了。
這是皇城根兒底下,哪一朝哪一代不殺人呢?
習慣了。
就是沒見過,也是聽過的。
想當年李自成進京的時候,那可是到處都是人頭啊!
“聽說了麼?林家也給抄了!哎喲喂,都說這讀書做官,能如入了閣就是到頭了!放著好日子不過跟著造反?嘖嘖,圖什麼?”
“可不麼!嘖,那年家今兒個都斬了!聽說還不夠呢!九族都誅滅了!嘖嘖。那得多少人頭啊!”
“咱們萬歲爺開恩了。”一個穿著皮袍子的中年男人對著皇城的方向拱拱手然後道:“那皇榜可都說了,只有年家是九族盡誅!這別的人家,只斬殺了本家就算了。富察氏。那個宮裡做答應的,可是她刺殺皇上來著!也就誅滅了本家。不過她也夠慘的了。這歷朝歷代的哪有宮裡的娘娘被斬首的?嘖嘖!”
“可不麼!年家不是有個貴人在宮裡的,那位據說就是賜死的!”
“嘿,這可就耐人尋味了啊!年家造反了,反倒是這年貴人還能有全屍。富察氏反倒是身首異處了?”
“這個還不知道?估摸著是年氏比較受寵嘛。估摸著長得也好唄。”
後頭這句,就說的很小聲,一幫人也就就著皇帝老兒的家務事熱鬧去了。
街上戒嚴的厲害,富察氏一家子被拉出來的時候,富察答應已經被毀了嗓子。
這時候,她已經不需要出聲了。
她這嗓子,是用滾開的油直接灌進去燒壞的。
其實,這滾油已經燒壞了她的胃。可說……快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