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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現在就告訴他真相,讓他別費力了,還是裝不知情讓他拼一把,最後輸了就藉此機會敲打他,好敦促他以後更上心一點?
時間轉瞬即逝,劉導助理進來喊他們入場。
白湛決定暫時保持沉默,他沒有和施天辰說什麼,只讓他加油,好好發揮。
會議室里中間半圓形的空地被騰空了,正中放著一把椅子權當道具,導演劉小鑾以及其他幾位大佬坐在一側,面前桌上放著紙和筆,房間一角矗立著攝像機,現場氣氛肅穆,有種藝考既視感。
當藝人們全都走進來後,一個助手打板:“亂世錦繡,榮天繡角色試鏡會,開始!”
隨即攝像機開始轉動。
導演劉小鑾一揮手:“自我介紹就不必了,直接開始表演吧,第一幕,周博延先來。”
周博延應聲走進場中。
白湛靠在門邊不起眼的位置,把所有人的表現盡收於眼底,平心而論,周博延中規中矩,演技達標,形象也達標,但還是那句話,既然有現成的男一號給你,就別在這搶男二了,那種錦衣玉食驕橫奢侈的小公子人設真的不適合你。
尤其站在施天辰和於火火中間時,他都更像一個正派的兄長。
而於火火,先不提他演的怎樣,他今天的形象就不過關。
他的頭髮剛漂染過,雖然襯得皮膚很顯白皙,但在室內光線下呈現詭異的棕紫色;一邊耳垂上掛著一串水晶耳墜,上衣是一件松垮的長袖衫,腰間慵懶的堆著褶子,下身是一條九分吊腳褲,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這身打扮,好看又時髦,無論上台還是見人都足夠了,但這是試鏡,他哪裡有民國初年富家小公子的樣兒!?
白湛對於火火本人沒有任何意見,相反還很欣賞他追求事業的決心,否則當初也不會幫他,但是現在他惱火的是這背後的一系列運作。
周博延結束第一幕的表演後,輪到於火火,客觀的說,他真的有進步,而且明顯也對這個角色用心了。
在表演榮天繡亮相這一幕時,他居然從褲兜里掏出一塊懷表——這倒蠻有新意,先前還以為那截金燦燦的鏈子只是個配飾,原來是打算作為表演道具來使用,估計這個小心思還是出自他個人的設計。
從他這身服裝打扮上看,這個新公司就不是很靠譜。
最後一個上場的施天辰,在白湛眼裡當然是千好萬好,光從第一幕的表現上看,他穩贏。
而且從剛才一走進會議室,場上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幾位大佬對他上下打量個不停,明顯對他的形象加上著裝都非常滿意,尤其副導演還頻頻朝劉小鑾打眼色,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
但劉小鑾作為最有話語權的總導演兼編劇,依舊八風不動,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泄露。
第一段表演結束後,直接進行第二輪表演,略作休整後,依然是周博延開頭,施天辰殿後,這種爆發式的表演,第一個和最後一個都比較占優勢。
榮記小公子榮天繡,若干年後回到故里,發現家園早已面目全非,他跪倒在舊宅門前大哭不止。
這一幕就是考驗演技的時候了。
第二次打板後,白湛都不自覺有些緊張了,再看施天辰,那個在走廊里勾著自己小指說緊張的傢伙,這個時候已經完全進入狀態,沒有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去看周博延的表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似乎正在入戲。
白湛忍不住再一次感嘆自己眼光獨到,他早就看出這個傢伙有表演的天賦,只是缺人指點,也缺人調jiao,這是第一次直面競爭,居然把他的潛力給激出來了,也許經過這次試鏡,他能更上一個台階。
注意力回到場中正在表演的人身上,周博延已經扶著椅子坐到地上,他細細撫摸著那把椅子,仿佛上面雕刻了什麼精美花紋似的,他一邊看一邊微微笑,笑容逐漸淡去,化成深深的懷戀和哀愁,原來他是把這把椅子當做榮記鋪子門前的一塊石墩子了。
那時的大戶人家門口都興擺放石件,上面會雕刻花紋,不同的紋樣寓意各不相同。
這個小心思很巧,既突出了榮二公子觸景傷情的心境,又把人物性格放在了裡面——懦弱,自私的麼兒,即便緬懷過往也不敢直面大門裡面的事物,只敢在深夜悄悄地,摸一摸象徵當年繁華的石刻。
周博延一面撫摸著椅子,一面流下淚來,最後悲痛止也止不住,變成哀哀的痛哭。
這是一個有層次有靈魂的表演,這麼短的準備時間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難怪劉小鑾這些年都愛用他,雖然模樣不是頂好的那種,但至少演什麼像什麼,不像現在大部分當紅小生,哭不敢哭,笑不敢笑,一心只想維持漂亮皮相,這樣的藝人都稱不上演員,只能算花瓶罷了。
表演結束,大家紛紛鼓掌,更有幾人在紙上寫寫畫畫,似在記錄。
於火火的壓力很大,但他心態很好,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他輕裝上陣,在椅子前站定,然後開始了他的演繹。
他既不是演戲出身,也沒受過系統培訓,就連經驗都不怎麼豐富,但他勝在年輕,敢拼,不拘泥於形式,前半程的表現和周博延類似,但細膩程度卻遠不如前者。
轉折出現在後半程,當表演到痛哭失聲時,他大大咧咧靠著椅子癱坐在了地上,整個人的狀態十分鬆散,大有一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我只想好好哭一場的勁頭,倒也暗合了榮二公子的憊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