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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怪不得孩子這樣, 跟理解了那個大孩子一門心思逃跑的意圖, 在這樣的年代,落在這些混混手裡,若是男孩說不得還能有個出路, 比如什麼戲班子, 什麼被控制的小偷等等,即使身份不好, 即使低賤艱難, 總是有能活下去的希望, 未來若是運氣好, 平平安安的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女孩子,那就不一樣了,基本全是送去窯子,畢竟這樣原本家世還算是可以的人家出來的孩子,總比尋常孩子長的更好些,也容易賣出好價錢。
雖然老肖覺得,這兩個孩子或許只是不甘心被抓被賣才這樣逃,未必知道被抓後有可能面對的悲慘的未來。可不管知道不知道,這事兒該說還是要說。
“兄妹啊,怪不得你這小子這樣的拼命,好好的女娃,要是讓他們抓了去,那一輩子就毀了。那些人為了多賣點錢,可什麼缺德的事兒都肯乾的。”
老肖為自己的救助行為在多加了一個保險,讓這兩個孩子明白這一趟,他們有多幸運,與此同時也悄悄的觀察了一下那個大孩子,見著他臉色黯淡,就知道這孩子的聰明只怕是比他以為的還多些,也明白被抓後可能的遭遇。
這麼聰明讓老肖有些吃驚,可與此同時也暗暗的高興,聰明且知道好歹,這樣的孩子只要教養得當,不走歪路,那以後自家海濤可就有了個不錯的臂膀了,真是不錯。當然了,既然知道,那麼這些示恩的話也不好多說,以免弄巧成拙。所以他索性跳過了這一截,順口說起了回去的事兒。
“我們回去還要有些路程,這路上也會在別處停靠,先說好了,到時候為了不露了你們的行蹤,讓那些人知道,到時候必定要將你們藏起來,你們可要聽話,小心行事,不然我也不敢帶著你們。”
“大伯,我們不會拖累你們的,到時候,我們先下水,躲在一邊,等著晚上沒人了在上來,我們會水,雖然不怎麼厲害,可靠近岸邊的地方游過去躲起來還能做到。”
“這怎麼成,你們才幾歲,這麼涼的水弄壞了身子可怎麼好,不用這麼麻煩,一會兒把糧食袋子整一整,空出個空隙來,到時候你們躲在裡面。咱們趁著天色將黑的時候靠上去,旁人看不清楚,自然也能混過去了。”
老肖不是什麼狠心的人,要讓他靠著折騰孩子謀取安全他也做不出來,再說了又不是沒有旁的法子,甚至他都想過了,本該借宿的漁村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大事兒,不過是走過路過不錯過,準備弄點蓮藕回去罷了,反倒是在過去一點。離著家裡跟進的東面山林那邊跟合適夜宿。畢竟他本就答應了那方樹根,要幫著運糧食。自己若是抓緊些,天色剛開始亮就往前走,應該還是能趕上的,藉口也很不錯。
而若是這樣的話,那麼他自然能將兩個孩子藏的好好的,那方樹根可不是漁村那幾個看著船眼紅的貨色,不會死盯著瞧。
老肖想的很好,可惜事兒卻和他想的不一樣,他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船啊,原本他們去府城的時候那是順風順水,自然順當的不行,可到了回去,卻是逆風逆水,這行駛起來不是一點兩點的慢,甚至還要靠著肖海濤幫著在船頭划槳才能保證一定的速度。而這樣的緩慢航行,讓老肖在到了天黑的時候也不過是剛過了前幾天檢漏的老虎領地的前面不遠處。這讓老肖很有些泄氣,忍不住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下一跳,這來的時候不過是一天半的時間,到了回去我看得有三天的時間才成。明兒若是沒有風,咱們才可能順當的在中午到漁村,若是北風過來,那咱們能在晚上到都不錯了。”
“爹啊,你怎麼不算,這次回去咱們這船上多了多少東西?這麼沉走慢點也正常。”
嘿,你還別說,老肖還真是忘了。竟然要兒子提醒,這真是昏了頭了,一時老肖臉都有一些發紅,好在他皮厚慣了,一會兒就權當沒了這事兒。
“罷了罷了,慢就慢點吧,反正這地方也不錯,好歹不兜著風。”
老肖這正和兒子說話,另一邊在船頭幫著做飯的方言(就是那個大孩子)抬起了身子,對著老肖和正繫著繩子的肖海濤喊道:
“大伯,大哥,吃飯了。”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其實經歷過波折,吃過苦的孩子一樣能幹的很,像是這方言,因為一家子被幾乎身無分文的趕出來,為了生存,早早就學會了怎麼做家事,如今更是因為要尋求老肖父子的庇護撫養,更是努力的做一切能做的活兒,連著那個五歲的女孩子也跟著幫忙洗菜,洗碗,讓老肖父子能盡全力的操持舟船。
聽到他的聲音,老肖忙不迭的應聲,手上的活計越發的快了幾分,並招呼肖海濤先過去,他匆匆下船,在停靠的岸邊布置下一些簡單的陷阱。這才放心的過去吃飯。
方言是個聰明孩子,自然知道自從他們跟著老肖父子走,以後就要積極學著怎麼當個山民獵戶,不然以後只怕會成為老肖父子的負擔。而成為了負擔,他擔心到時候老肖會養不活他們,從而放棄他們,所以對老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的留心,看著老肖這樣布置,忙轉頭去詢問肖海濤為什麼這麼做。
肖海濤畢竟不是一般的9歲孩子,不過是想了想,就知道這方言的心思,對他如此積極的投入這個家,學著當他們家的孩子十分的高興,說的自然也更詳細些。等著吃完了飯,還特意帶著他去岸邊學著做了幾個類似的,順帶還說起了他們來的時候那一次驚險的經歷,讓方言聽的眼睛都在發光。
方言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頭的世界是那麼的不一樣,也第一次知道原來還能這樣獲取獵物,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夜色沉沉的時候,老肖半夜起來檢查外頭的情況,就聽到方言在那裡說夢話,滿嘴都是打獵的事兒,還有對父母無限的哀思。
“爹,娘,我打到獵物了……爹,看,這樣也能活,也能掙錢……掙錢,我能養妹妹……別賣了我們……娘……別死……嗚嗚嗚……娘,我打到獵物了,能賣錢買藥了……爹,爹,我爹是冤枉的……我爹不是小偷……爹……”
“哥哥,我怕……嗚嗚嗚……哥哥我走不動了,別丟下我……”
夜風吹過老肖的臉,隨著風散去的是老肖沉重的嘆息,這還是個孩子,還是個7歲的孩子,命運對他何其的殘忍,還有那個女孩,來了這麼久,沒有聽到她說一句話,原本還以為大概是啞巴,也不敢多問,生怕嚇著她,不想睡著了說夢話才知道,不是不會說,只怕是被嚇著了,或許一開始大孩子不讓她說話是為了遮掩,可時間長了,加上這一連串的事兒,弄得孩子被嚇的很了,開始不敢說話了,生怕因為自己說話惹出事兒,弄得這孩子如今很有些自閉症的模樣,真是造孽啊!
想到這些,這一刻,老肖的心很軟很軟,。心中對於這兩個孩子的算計在這一刻少了幾分,憐惜卻多了不少。心下暗暗的決定,將兩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說實在的,他真的不怕養不活這兩個孩子,既然這樣,對他們多好些也算是積德行善了,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