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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著廚房近的幾個已經忍不住了,從凳子上起來,就想往廚房裡去,走到門口才發現,那門口早就沒位置了, 全讓好幾個孩子占了。大人自然不好喝孩子搶, 只能探著頭往裡頭張望, 隨即他們就看到了那整潔的比他們住的屋子不差的廚房裡,老肖那工地食堂臨時大師傅出身的神廚的矯健身影!!!
哦, 忘了說明一下, 自打這石竹林邊上的地歸了老肖, 而老肖又一門心思開個食肆, 那原本的茅草亭子,就被老肖直接捐給村子,整體搬遷到了碼頭邊上,微微靠近食肆的地方,成為了碼頭往來人員避雨的所在。所以啊,如今這一片除開石竹林之外平整的利用起來,不超過一畝半的地方,基本全是食肆的地盤。
這麼些地方,就是建個四合院都夠了,只建食肆,那還不是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所以啊,這老肖自然是將這鋪子建的十分的敞亮,儘可能的避免一切影響生意的因素。屋子和茅草棚子隱形區分等級,避免將來各色人等混雜,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已經是小把戲了。為了這鋪子配得上碼頭第一家黃金鋪面的地位,老肖堅定不移的執行了細節決定成敗的至理名言。
比如說這廚房,為了避免油煙味道影響食慾,也為了不長期薰染,毀了那一片可以稱之為景觀的石竹林,一開始就將廚房放到了最西面靠近石山的地方,連著裡頭的鍋灶,也置辦的分類講究,十分細緻,並不因生意還在天上飛就湊合。再有,為了避開客人吃喝到被河岸邊生活垃圾影響的水,他愣是在廚房往南,人最少走動的地方重新開了個水井,用來保證水源的乾淨。
里里外外的,連著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廢了好些心思的食肆,在這一刻,在水汽蒸騰,香味四溢的搭配下,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就是那兩個一看就是主子的,也忍不住頻頻側目起來。
“這真是一個山野小店?戴莫,我怎麼覺得,咱們似乎,好像,遇上了意外驚喜……”
“你這人,就是這點不好,人家小店就不能有個拿手的絕活?人家能有點傳承多不容易?何必把主意打到這樣的人家家裡?要我說,你想這些實在是沒意思。實在點,要是吃了感覺舒坦,好吃,那咱們下回還在這兒吃。哪怕是路過不住宿,光為了吃停一次,也不妨事兒。人嘛,活上一輩子,也就是為了吃喝二字折騰罷了。自己舒坦了,高興了就成,其他的聽到了就聽,人家不說也別問,權當啥事兒都沒有不就成了?”
從聞到味道開始,那文士的眼睛就一閃一閃的,等著下頭人忍不住圍攏過去,他更是臉上帶著幾許驚訝,忍不住轉頭小聲的詢問起來,可不想話還沒說完,就被那漢子一口打斷,甚至語氣上還帶上了幾許不滿。
這情景,若是放到外頭,估計很多人都能側目了,國家太平,盛世榮華的背後,文貴武輕那是常態,什麼時候武人能這樣的訓斥文人了?不符合正常歷史潮流啊!可偏偏這事兒發生在這兩人身上還特平和,就像是天經地義一般。甚至那文士還連回個嘴都帶著幾分猶疑。
“可高大人那裡……”
“那就是個無底洞,送什麼都一樣,總覺得你還能給更多,這樣的人,太貪,只怕未必長久,你何必費那麼多心思討好,咱們直接給銀子,一樣能辦事兒,等著將來萬一出了事兒,咱們好歹也少些把柄。”
那叫戴莫的漢子顯然很有主意,也頗有原則,說話更有一種和形象不符的圓滑,看,不過是三兩句,立馬就將那文士引到了另一處。
“你說的也是,高大人那邊傳言一陣陣的出,一會兒是好美食,一會兒是喜古董,前陣子又有人說他崇尚古籍了,這變得太快,說不得還真的只是索賄的一種手段,自身到未必有這些喜好。為了這麼個不確定的事兒,咱們持強臨弱的做惡人確實也不值。不過你這什麼長久不長久的,以後別說了,讓人聽見了可不好,沒得惹事兒。畢竟那人後頭靠山不小,咱們惹不起。”
“這我知道,沒那麼快的嘴,哎,國朝建立還不足百年,這些蠅營狗苟的傢伙就又出來了,都忘了前朝的覆滅之禍由誰而起了。若非這些貪弊的盤剝太過,民生太苦,又怎麼會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早年間老爺就說,天下大亂的時候,那些貪官污吏沒一個跑了,幾乎都讓義軍抄了家,砍了頭,這血才幹呢,如今倒是又有了後來者。”
從廚子說道前朝戰亂的話題,親,你這神轉折的本事是怎麼練的?實在是太強了,看,那文士臉色都有些發白了,顯然聯想到了什麼不怎麼愉快的記憶上去了。這堵話提堵的,讓人自己轉移,妥妥是外交官的手段啊!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戴莫,你聞聞,似乎是魚腥味?還夾雜著蔥香,味道一定不錯,你船上還有酒不?拿來咱們喝一杯?”
“沒了,一會兒問這店家就是,開鋪子還能沒酒?不定還是沒喝過的好東西呢,聞聞這菜香,我就覺得不會差。一會兒吃的好,喝的好,一定要多給幾個錢認識認識,關係處好了,下次來,人家說不得還能多準備點不一樣的解解饞呢。”
“哈哈,這一頓還沒吃呢,就想著以後,戴莫,你這嘴饞的毛病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話說到這裡,聰明的讀者基本也該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兒了,可不就是老肖這廚藝讓人看上了唄!若非有那漢子阻攔,不是食譜被強買,就是連人一起一鍋端,這真是險之又險啊!最憋屈的是,不管是看上還是放過,人家愣是沒有和你商量的餘地,全程強行做主。或許這才是最大的悲哀!弱肉強食的殘酷體現的淋漓盡致。
老肖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他還能在做好了菜之後,滿臉笑容的端上去;在聽到所有人為他的手藝大聲誇讚的時候滿臉的驕傲;還能在多賞了半兩銀子的時候樂顛顛的笑眯了眼,一臉的滿足。並嘻嘻哈哈的說著這附近山裡的景色,說著這邊各種野味美食。
真是好一場賓主皆歡……
“老丈,那角落裡點著的,莫不就是艾草香?怎麼聞著還有股子清涼?莫不是加了薄荷?”
文士和那戴莫回到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沉晦暗,屋子裡已經點上了油燈,放置油燈的條案另一頭,一點火頭的紅正在閃亮,湊上去一看,猶若塔香一般形狀,筷子粗細,螺旋而下青黑色的香正裊裊生煙。輕輕一嗅,一股子青草香中還夾雜了一絲清涼,不僅不難聞,還讓人神清氣爽了幾分,在外還真是沒見過,那文士忍不住轉頭對著送茶水的老齊又問了起來。
這會兒那戴莫也還沒回自己的屋子,聽到聲音也跟著湊近了一嗅,隨即笑呵呵的說道:
“還真是啊,這味道不錯,有點意思,就是驅蚊不如你說的那樣好,光提神這一點,也有人要。那些讀書人肯定喜歡。”
“兩位客官都是有大見識的,實在是厲害,一聞就聞出來了,確實有薄荷,除了這個還加了艾草等□□種藥材,也就是咱們這兒本身就在山溝溝里,藥材什麼的不缺,不然也做不出這麼好的東西來,麻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