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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庭無語地看他一眼,心道這世界醫療技術可不算先進,還停留在巫醫混雜、使用原始草藥階段。當然,獸人的身體素質也更好些。卻又見阿連望著自己仿佛求證,只得口裡含糊應了一句:“說不準,聽天由命吧。”
阿虎圍著身前身後地打量:“呀,他會不會是鳳族的人?”
阿連奇道:“你怎麽知道的?”
阿虎指了指那人的腳踝內側:“阿連你瞧,這兒是不是個大鳥的刺青?”
阿連也就側身去望:“好像是。”
阿虎得意洋洋道:“我聰明吧?”
歐陽庭一皺眉:“以鳥形為記的,還有鷹族。”
阿連張張口,似乎被嚇了一跳:“鷹,鷹族?!”
阿虎一癟嘴挽住阿連道:“哥你可真會煞風景。別嚇著阿連啊。”
歐陽庭心裡卻在想,若這真是個鷹族的少年,倒難辦了。
阿連見他沒答話,也就輕輕拍了下阿虎的胳膊,略搖了搖頭。阿虎哼了一聲,也就不再說話。三人一路各懷心思急匆匆趕回了部落。
“沒錯,他是鳳族的人。”族醫蒼華摸著鬍子離開床邊,起身行到架子前拿了些草藥下來交給阿虎去搗碎製藥。
歐陽庭將手裡的布放進陶盆里弄濕:“華叔,那他這傷……”
“皮外傷而已。只是……”蒼華皺起眉頭嘆息著出門,“無論如何,我先去通知族長。”
歐陽庭應了一聲,擰乾水給那少年擦臉。
阿虎端著小石臼將一顆草藥碾成泥:“鳳族不是一向隱居八柱山?誰會這麽想不開跑去對他們下手。”
“哪個年代都有戰爭販子。”歐陽庭搖搖頭,反覆幾次才把那少年臉上的血污泥漬之類擦淨。
掌心捧著張乾乾淨淨的小臉,眉目清秀的分明就是個孩子,甚至……更像個雌性。
思及此,歐陽庭不由轉眼看那條髒兮兮的破爛獸皮裙子,以及他腳踝上的刺青。還好,自己應該沒有認錯性別。
“戰爭販子啊……說實話,像蒼族這樣不太愛對外殺來殺去的還真不多。”阿虎停了手,認真地掰著指頭,“我知道的這種還有雲族,象族,鹿族……”
歐陽庭繼續給那少年擦身:“動作快點兒。”
“好吧,省得萬一他死了你賴我頭上。”阿虎眨眨眼,倒是專心低頭搗藥了。
歐陽庭懶得搭理這種無厘頭的廢話,給那人洗乾淨了又想起藥房沒有替換的衣裳。正想出門去拿,又見阿虎弄好了草藥泥,這就先接過來給那人包裹傷口。
阿虎趴到一邊兒凳子上撥弄那少年換下來的東西:“就剩條破爛裙子。是本來就窮,還是真的很危險?”
歐陽庭小心翼翼給那人胸前纏好布帶:“華叔也說他的傷口都是被利爪弄傷的。”
阿虎眨眨眼:“不會真是鷹族吧?”
歐陽庭又給那少年大腿上敷藥:“等他醒了一問便知。”
阿虎忍不住探頭探腦:“那他甚麽時候醒?”
歐陽庭卻抬頭再看眼那少年的臉,若有所思皺了皺眉。
阿虎過來推他:“跟你說話呢!”卻不想歐陽庭正巧微微俯身,恰恰避開了他的爪子。阿虎氣得再拍了他一下,“喂喂,不搭理你的系統很好玩兒麽?”
“別鬧。”
“嗨我說你——”見歐陽庭終於施捨了個眼神,阿虎氣鼓鼓道,“行吧,你又發現甚麽不得了的大事了?”
“你瞧他的臉。”
阿虎一臉無奈:“我說歐陽庭,你腦子是不是轉得太快抽風了?雖然說你在純愛世界是要攻略男人,但這個明顯和你一樣是雄性好麽?!”
……講道理,難道不該攻略性別一樣的才是純愛麽?
歐陽庭搖頭趕走這個荒謬的想法:“我是說,他長得有點兒眼熟。”
“眼熟?”阿虎茫然地眨眨眼,也就蹲過來仔細瞅,“我可不覺得。啊!難道你打算發展個外遇對象?!‘這個妹妹我見過’神馬的太渣了吧你?我一定要去告訴阿連!”
“……和你討論問題絕對是個錯誤。”
“喂!你這麽牛掰倒是說啊,像誰?”
歐陽庭沒說話。腦子裡閃過的是個不想再提的傢伙——只這麽隨便一想,胸口都忍不住又泛疼。
阿虎再問了幾句見他不答,也就無趣地溜出屋去。
剛出來就見個人拿著些東西過來,阿虎笑嘻嘻舉起爪子跟他打招呼:“阿連。”
阿連也笑著頷首:“阿陽在吧,那人怎麽樣了?”
“嘖嘖,這麽不放心,你倒是趕緊嫁給我哥啊。”阿虎沖他擠眉弄眼,“不過你可得看緊點兒啊,來自弟弟的善意提醒。”
阿連臉上騰地一紅,忙得轉開頭小聲道:“又胡說。是族長叔叔讓我來叫你們過去。”
阿虎立馬回頭沖屋子裡喊了一聲,自個兒先跑了。
阿連無奈,只得上前敲了敲半掩的木門。看見他的阿陽坐在床邊,皺著眉頭正打量床上那個陌生的雄性。他看似專心致志卻又像陷入某種沉思的樣子,讓阿連忍不住站定在門邊望去。
阿陽真是有副好相貌。
那眉毛又黑又濃,神采奕奕,遠看就像蒼族圖騰上的長龍乘風馳騁一般。他的眼睛狹長,此刻垂目往下望,就像山中那一潭水,冷冷冒著寒氣,深不見底。鼻子,啊,阿陽的鼻子是全族裡最挺拔的,仿佛部落緊靠的那座山一般周正。很薄的嘴唇,像弓一樣的形狀。唇角處有點上揚,乍一看像是不說話也在笑。但定睛看,卻又沒有。生生叫人誤會,總想入非非的……
“阿連?”
阿連猛地回過神來,只覺得臉頰仿佛要燒起來:“是,是族長叔叔和蒼華叔叔讓你過去。”
歐陽庭應了一聲:“你拿著甚麽?”
阿連過去將手上的衣物遞給他:“我想那人清理包紮後總不能……就找阿塔叔叔先收拾了幾件阿陽以前的衣服過來。”
歐陽庭聞言也就笑了:“還是你細心。”
阿連只覺得方才好容易降下去的熱氣又要冒出來了,急急忙忙把東西往他手裡一塞:“我,我先走了。”
歐陽庭不明所以,也就接了過來給那人換上,這才起身離開屋子。
阿連慌慌張張出來,越走越快,最後索性小跑了一段。停步才發覺到了族裡住地的邊緣,那裡有棵大樹,從上面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部落中心的祭壇。
阿連迫不及待爬到樹杈上坐好,呆呆聽了一陣夜風吹動樹葉的嘩嘩聲。望著慢慢升起來的月亮,終於覺得從頭到腳的熱氣散了。此刻靜下心來又覺得先前十分傻氣,沮喪地嘆口氣正打算下去,卻聽見遠遠走來了兩個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