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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庭一愣,雖然覺得這話里邏輯有點兒毛病,但還是誠懇地看著他道:“你說的不無道理。我道歉。”
周鹿溪看他良久,突然笑了:“星君,當年你也是這麽說,我才心甘情願認你當老大。”
“可你還是替妖界效命不是麽?”歐陽庭表示不吃這套軟的。
周鹿溪攤開手聳聳肩:“我畢竟是個妖怪嘛,就算我的法力有那麽一點點奇怪之處,也不代表我就是人。”
“……那麽,現在是甚麽情況?”歐陽庭明智地轉移了話題。
周鹿溪嘆了口氣:“小主子是真的失蹤了。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與法力,但離象宗里應該有些蛛絲馬跡,畢竟這裡是天帝……咳,還請歐老大你查一查。”
歐陽庭聽著這藏頭露尾的話,心裡有些起疑:“那你又是為何跟著我,呃,經歷這些時空?”
“我自然有所求。”周鹿溪面露無奈嘆惋之色。
歐陽庭思及先前他所說,猜測也許是他不便透露,這就頷首道:“好。”
周鹿溪這才長舒口氣笑道:“星君就是明白事理,如此便好辦了。”說著起身打個躬,“那我先返回妖界稟告妖皇大人。”
歐陽庭看著他閃身去了,心道,甚麽時候開始,一個堂堂的仙門也會任憑妖怪來去自如了?而且,還提到了所謂修仙世界裡不是幕後黑手就是最終boss的天帝?
有意思。
但那小東西真的不見了也挺煩人。罷了罷了,好歹……算是認識的,現在又分屬師徒,還是尋一尋吧。
歐陽庭想罷,也就開始翻找原主的記憶。神識、氣息、法力都找不到的話,還餘一線希望,唯求萬能的修仙世界裡,師徒之間或許有甚麽特別的聯絡方式。
第113章 返本還源
大巧若拙,大音希聲。毫釐錙銖,褒采一介。蠹啄剖樑柱,蚊虻走牛羊,是故賢者大含細入。夫青史名者寥寥,餘子碌碌。或非力怠,實乃難為。仿佛道沖用之或不盈,淵似萬物之宗。和光同塵,思屬風雲。①“小子,專心!”
看得頭暈腦脹的鳳梧杵著下巴有點兒迷糊,眼睛正上下打架時猛地聽見這一聲便驚得跳起來。膝蓋正正撞在木案上,疼得他齜牙咧嘴。揉了揉,鳳梧有些埋怨地扭頭望向身後牆上的畫卷:“臭老頭,做甚麽嚇唬我?”
畫卷上那老叟依舊盤膝坐於船頭,手扶魚竿眼望江流:“人道合一,何足為懼。”
“我又不是人……”鳳梧被他瞪了一眼,便唉聲嘆氣道,“可你也不能一直這麽關著我啊。”說時打量四下,“這裡黑乎乎的又冷清,完全不利於我念書!字兒都看不清。”
“不明不為,不知不做。”那老叟揮了揮釣竿,立時小屋中竟不知為何亮了不少。
鳳梧嘖嘖稱奇,那老叟掃他一眼又繼續盯著水面:“困境求生,更需用心!”
被逼念書甚麽的最討厭了!再說你又不是我家玉樹臨風的好師尊。鳳梧撇了撇嘴:“我沒想過要干甚麽大事,學這些有意思麽?”
那老叟似乎無奈地笑了一聲:“我自然知道你不想學。”
那你還非逼我學。鳳梧轉轉眼睛道:“我說老頭兒,你一直在這兒釣魚?”
“有何不可。”老叟撫了一下吊杆,見鳳梧滿臉異色復又道,“有何不妥?”
有,有有有!大大的不妥。鳳梧明白道法玄妙,以畫入魂並非不能,但是!
“河裡有魚麽?”鳳梧純潔地眨了眨眼睛。
“……”
“可別告訴我,心中有既有。”鳳梧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臭老頭的禿頂,“若我心裡想這裡有扇門能放我出去,如何?若是一遍不夠,千百萬遍呢?”
“泰山不拒細壤,江海不擇細流。”那老叟嘆了口氣鬆開魚竿,轉身正面鳳梧道,“無為有中始,有自無中來。”
鳳梧翻個白眼:“不懂。”
老叟貌似有些無奈,撥了撥為數不多的頭髮道:“造化玄妙,正出其中。”
“不懂不懂!”
“就是你學明白了自然能出去!”那老頭兒哼了一聲,狠狠一甩魚竿。
“那我明白了。”鳳梧盯著他腦袋正中禿的那一塊道,“其實我懂。譬如你的頭上,生時是有胎毛,啊不對,原本是連你都‘沒有’,但是自從有了你,也就有了你的毛。然後等你老了,毛又掉了。這就是無為有中始,有自無中來。”
“……”這會兒老頭兒直接背過身去,一副打定主意不想再說話的樣子。
鳳梧聳聳肩,嫌棄地低頭瞅著手中的木簡。
三卷,並不多。單論字兒的話,不過數百。但名字卻是離象宗弟子規,有這麽奇葩的門規麽?把道論當門規?!難怪你們離象宗江河日下,還連累了我師尊!
鳳梧扮個鬼臉又很是愁煩,如今自己被封了法力困此地,真是進退維谷前後無依。
唯一的出路,貌似還真就只有面前的這三卷木簡。
鳳梧悄悄扭頭再去看那老頭兒,很想問問他知不知道點兒別的。
“盯著我再一萬年,你也領悟不了。”
鳳梧深深懷疑這老頭兒分明一張破畫兒,怎麽倒好像背後長了眼睛:“呃,我就是想說,睹微知著甚麽的,我真不會。”
“不會就學。”
得,又繞回去了。鳳梧嘟囔道:“說不定父皇以前也被你這麽折磨過,才把你畫那麽丑。”如此一想便覺得心癢難耐,是以試探道,“你認識我父……不,妖皇?”
“大名鼎鼎的妖皇鳳嫡,誰不認識。”那老叟並未回頭,卻還是忍不住應了。
鳳梧一聽有戲,便行到牆邊:“那你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老叟並未立時回話,鳳梧盯著畫卷上那個一動不動的背影,暗中揣測他現下究竟是個甚麽表情:“我看這畫紙也有些年頭了,莫非你們是故人……”
“不是。”那老叟突然發聲打斷,跟著回過身來盯著鳳梧道,“無需顧左右而言他,你一日學不成一日不得出。”
“憑甚麽?!”鳳梧一跳三尺高。
“就憑現在的你,出不去。”
鳳梧頓時蔫了:“可為甚麽……”
“為甚麽是你,為甚麽來這兒?”那老叟重新坐好,捏著吊杆道,“富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哼,說得好像我們能做主似得。”
鳳梧本疑心前一句,卻被最末這句急得皺眉吼道:“自然!若自己都做不得自己的主,活著和死了有甚麽區別!”
那老叟卻沒生氣,只淡淡掃他一眼道:“這也並無不可。只是,或許因此你……們妖界終歸只能稱霸一方,而非問鼎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