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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清長老又道:“這鈴鐺會與書室內法陣相合。”

    也即這是確認身份進入,以及抄不完仍舊出不來的法寶。鳳梧連忙頷首,表示絕不會私自逃跑,一定認真受罰。

    正清長老深深看他一眼:“莫要辜負了你師尊。”言罷轉身一晃,已踏劍升入半空疾馳而去。

    鳳梧眨了眨眼,這意思是……減少關小黑屋的懲罰換成抄書,是師尊的意思?!師尊吶師尊,鳳凰雖確實喜陽厭陰,但也不代表我喜歡抄書啊!更別說還是抄門規了……

    多說無益,老實去做。

    鳳梧一路到了藏書樓前,累得差點兒暈過去。

    沒辦法,有法力時一個雲躍就能輕鬆在門中移行。如今是一步一步走來的,還好思過崖距藏書樓不算太遠——也就走了一個時辰罷了。

    好容易看到“藏書樓”三個金文大篆,樓前卻一個弟子都不見。樓中還隱隱出來呼喝之聲,更有不少弟子匆匆趕來。鳳梧看得很是詫異,隨手拉了個弟子問道:“這是怎麽了?”

    那弟子一跺腳:“似乎是樓中闖進了甚麽妖物,剛發出警號。”

    “警號?”鳳梧張張嘴,自己完全沒感覺啊。

    那弟子也稀奇地看他一眼:“這怎麽可能。莫非道友是萬法宗的弟子?”

    鳳梧嘴角抽了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離象宗道袍。那弟子眨眨眼突然道:“難道你是那個被罰關思過崖的正陽長老徒弟?!”

    我有名有姓的好麽?!鳳梧有些無奈,卻又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被罰思過崖封住法力,這才一無所查。如此一想,他也就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了。橫豎離象宗多得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這種被封了法力的小弟子就別多事,安安分分去抄書吧。

    才進樓中,鳳梧便覺腕上那鈴鐺似乎拽著他行到一層某處門前。他方要舉手扣門,那門已輕啟半扇,裡面三面牆壁皆是卷宗書冊,當中小窗下有一木桌,一個鳳梧從未見過、也毫無印象的女道士坐在椅子上,正讀著一卷木冊。她低垂眼目,眉間微皺。捏著卷冊的手指卻很用力,已有些微微發白。

    鳳梧遲疑著打個躬:“這位師姐——”

    唰啦一聲,那女道將書簡捲起,換過桌下還堆著的一堆里另一卷,只挑了挑眉毛表示自己聽見了。

    鳳梧呃了一聲:“弟子鳳梧,前來——”

    “閉嘴。”那女道掃了一眼他的手腕,揚手一招,東牆架子上三卷木簡便飛到鳳梧眼前,“出門下樓梯左轉。”那女道又低下頭去接著看,“門開的那間,就是你的。”

    鳳梧眨眨眼,認命地接過那三卷木簡轉身去了。

    踏出這屋時,鳳梧有些驚訝地發現屋外並非來時經行的木廊,反而是一條長長的石道。光線幽暗,道深且長。鳳梧自覺行路身輕如絮,耳邊卻能聽到沉沉的行路聲。

    這一路果然經過不少緊閉的木門,當行到某處時一聲細微的咔噠聲,鳳梧右側的一扇門打開了。鳳梧頓了頓,試探著伸手一推。那門卻發出沉悶地巨響,仿佛打開了甚麽不祥之地一般,裡面一股冷風襲來,吹得鳳梧忍不住抖了抖。他很想轉身就走,可腕上那紅繩卻緊緊扼住他脈門,叫他往後迴轉不得。

    嘆了口氣,鳳梧認命地踏入一步。

    房中有一張極小的舊木桌,正對蒲團的後牆上懸掛一張古畫。

    鳳梧一時好奇湊近去看,原來是一副山水垂釣圖。山遠色清,水波瀲灩,用筆精巧細膩,說不出的閒適悠然。但那畫上的釣叟卻有些奇怪——丑的太奇怪!

    那老叟坐在船頭,蜷縮著身體望來個子很小。一邊臉上不知是年代過久畫質泛黃,還是畫者故意以細墨濺出點染,總之那臉上有無數細小的黑斑。若是真人長這樣,真是有礙觀瞻。最丑的還不是此處,那老叟頭禿了當中一片,周圍殘存的頭髮全白了。稀稀疏疏就如被山火烈焚,以至捲曲歪斜,張牙舞爪一般在腦袋上逞凶。

    鳳梧嘴角抽了抽,總覺得好好一幅畫就被這麽個臭老頭兒毀了。這就忿忿不平去找題跋,想看看是哪個奇怪的畫師所做。

    畫角還真有一行四句古篆題字:

    鳳行山巒無桐碧,嫡立樹元尤無疑①。戲仿長春山河在,贈環銜佩草木依。

    鳳梧看得一頭霧水,轉眼一掃卻見藏頭四字,這就心中一驚。鳳嫡?這,這不是……沒等鳳梧想出個所以然來,那畫上的老頭兒卻輕甩吊杆,轉頭沖他露齒一笑:“來了。”

    鳳梧嚇得雙目圓睜,扭頭就想跑。誰知身後卻是一面石牆,來時的木門竟不見了!

    ①嫡立樹元:原詞為樹元立嫡,語出<南朝·梁>沈約《立太子恩詔》:“王公卿士,咸以為樹元立嫡,有邦所先,守器傳統,於斯為重。”意思就是立嫡長子當太子,此處為鳳嫡戲言詞,故此顛倒。

    第111章 文過飾非

    “不見了?”歐陽庭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一人一虎。

    不,應當是一鹿一虎。

    阿虎抓抓鼻子:“我們……就是去廚房溜達了一圈,回來沒看見他,以為他就跟往常一樣練劍去了嘛——誒呦!”

    周鹿溪淡定地收回此前踩了某隻老虎爪子的腳,仿佛剛才甚麽都沒有發生過。

    歐陽庭眯了眯眼,轉頭閃身不見了。

    阿虎拍拍胸膛這才呼得口氣,跟著又忍不住翻個白眼道:“你踩我幹嘛?!”

    周鹿溪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練劍?你真想得出!”

    “不然呢?”阿虎心很大地甩著尾巴,“小主子一直很勤奮,每日都去亢星湖邊練劍。”

    “……所以你是忘了他現在應該被關在思過崖麽?”

    “……我以為那麽說會顯得小主子很重視主人的教導來著。”

    “賣蠢並不能讓你顯得更可愛。”

    “我虎爺才不需要可愛,哼!”

    “好好好。”周鹿溪聳聳肩,抬眼望向歐陽庭所行去向,微微皺緊了眉。

    “誒鹿呦呦,又想啥壞主意呢?”阿虎撓了撓他的小腿。

    周鹿溪垂下眼來:“能在離象宗悄無聲息把人帶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小主子是真的失蹤了?”阿虎驚訝地瞪大雙眼。

    周鹿溪稀奇地看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是甚麽?”

    “我以為小主子是撒嬌來著。”阿虎眨眨眼,“喏,就像小主子小時候,一和妖皇大人置氣就偷偷溜出去。也不曉得躲哪兒去了,妖皇大人居然找不到。”

    周鹿溪戳了戳他的腦門:“他是妖界的小主子,自然來去不為我們所查。但這兒是離象宗!”

    阿虎呃了一聲:“或許,是小主子有甚麽秘法也未可知啊。”

    “……可妖皇大人與正陽長老不是一個路數的好麽。”周鹿溪簡直不曉得說他甚麽好,“難道你覺得你這主人是個吃這一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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