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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說話當然不腰疼,更何況我現在還是躺著。”阿虎哈哈大笑著在榻上打個滾,“而且我很夠意思了好麽?每個世界我都陪著你誒。”
“我可沒這麽要求過。”歐陽庭努力往邊上挪,“只會添亂的傢伙要來幹嘛,留著過年送人麽?”
“又胡說。”阿虎停下來呲牙,“我還是很重要的。”
歐陽庭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了。
“既來之則安之嘛,其實除了不能攻略目標,你一直做的還算好。”阿虎討好似得抓抓他的腰,“比如連風梧你都不怕。”
“滾。”歐陽庭直接給了他爪子上一下,“那人……簡直不可理喻。”
“畢竟他是你在這兒的直屬上司嘛。”說到那位世子阿虎似乎也很無奈,“或者你不如想想,他小時候多可愛啊。至於現在沒事兒就找茬……是有點兒煩人,你別理他就好啦。”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理就行。”
“唔……那說起來,你到底是怎麽看他的?”
“我能不看麽。”歐陽庭嘆了口氣,就聽門外傳來腳步聲,“行了,下去。”
阿虎嘿嘿笑著跳下榻迎出去:“誒呀呀,劉大夫你總算來啦——”
墨琴端著水盆與劉大夫一路進來:“大夫您快看看歐侍衛的傷。”
劉大夫放下藥箱坐到榻側無奈道:“阿庭,又惹了世子?”
墨琴咬著嘴唇急急道:“不不,劉大夫,全是我的錯。”
“劉大夫,是我的不是。”歐陽庭沉聲應了。
“哦?”劉大夫打量他一眼,才轉頭檢查歐陽庭背上的傷,“嗯,我這兄弟的手藝倒是越發精進了。”
“嘩,這都看得出來?”阿虎想了想便又張大嘴,“我,我哥不會真的有事吧?”
劉大夫嘴角含笑微微搖頭,指著那傷痕道:“這處杖脊見紅,自是打在皮肉上,分明有心回護。”
“真的麽大夫?可這看著好怕人。”墨琴聲音發顫,噗通一下跪了切切懇求道,“求您一定要救救歐大哥——”
“誒呀這是做甚麽?”劉大夫拉了他起身,“你且安心,我那弟弟當真手下留情了。”說時細細打量他一眼又抬手指了歐陽庭的背道,“你且再看這處,自腰背延下一片青紫,仿佛傷得又重又狠是不是?”
墨琴想伸手卻又忙的縮了,吸著鼻子難受道:“可痛死了。”
“勁道散了其實不礙的。”說著劉大夫取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塗抹推拿起來。
歐陽庭只覺那傷初時極痛,抹藥後便清涼起來,隨後漸漸安舒:“可真得多謝劉管事。單這絲毫不傷筋骨的本事可稱神乎其技。”
“頭一下為得就是聽來又響又重,讓世子將氣都撒了就好。”劉大夫寬慰他一笑,再驗看另一處,“我這弟弟倒是‘多年媳婦熬成婆’了。”
歐陽庭自也苦笑,攤上位喜歡打人的主子,伺候的也只能這樣了。所幸這回自個兒沒被打死,下回可不能小看了那位奇異的腦迴路。
“可,可……”墨琴擰了帕子輕輕擦著,一雙手不停抖。
“合著我先前都白說了。”劉大夫無奈笑著搖頭,換了瓶藥轉向最後一處道,“這下力道全在腿股處,丁點兒未傷筋骨,最是易治。”
歐陽庭覺得傷處起初那熱辣辣的痛已散了許多:“托賴劉大夫妙手如春。您別瞧墨琴膽小,不過因著心善——”
“看來打得真不重,還有這勁頭耍嘴。”劉大夫只一按,疼得歐陽庭險些喊出聲來,“曉得厲害了吧?”
歐陽庭賠笑道:“可不敢了劉大夫。”
“你少惹得世子動氣就好。”劉大夫摸著鬍子哼了一聲,“最後這下倒是兇險,也只得這樣治最快了。”說著起身至桌邊提筆寫了個方子,眼角掃過榻側二人一眼才道,“阿虎就算了,那孩子——墨琴是吧,你且拿方子讓府里每日配好,頭三日先照著上頭寫的時辰替阿庭換藥就是。”
“我……我不識字。”墨琴深深低頭,連耳朵都紅了。
“沒事兒,讓阿庭看了教你就是。”劉大夫利落地收拾好箱子,在歐陽庭的道謝聲中起身行到門側,卻又腳下一頓,“若有甚麽不妥當的,你這哥兒直往藥房尋我即可。縱使無事想來坐坐也可。有病治病,切不可諱疾忌醫。”
墨琴一怔,跟著退步直直抵在榻側。歐陽庭見他全身微微發顫是以道:“阿虎,還不快送送劉大夫?”
“好勒——”阿虎笑嘻嘻上前接了藥箱子扛好,“劉大夫,我最近覺得吃啥都不香,是不是病了?你也順手給我瞧瞧唄。”
“餓你這猴兒崽子兩頓就想吃了。”
“誒?別啊——”
墨琴立了一陣,才慢慢行過去拿起那一箋藥方,一臉無措望著歐陽庭道:“這,這劉大夫所言,我並非,啊……”便又沮喪地垂下頭來,“我可真不中用,說得多錯得多。”
歐陽庭聽著這話不由好笑:“劉大夫向來如此,並非惱了你。”
“都怪我。”墨琴喃喃道,“全是因著我……我連累你了歐侍衛。”
歐陽庭轉目見他細細頸項耷拉著腦袋,露出小小一點下巴,渾是可憐巴巴的樣兒,不覺更好笑了:“這說的孩子話,哪裡來的連累。”
墨琴烏溜溜的眼睛只和他一對眼又急急扭頭,捏著方子低聲道:“自小我就……”
歐陽庭略一想便輕聲道:“墨琴。”
墨琴老實地過去,立在他榻邊一步遠喏喏道:“還是怪我。”
“墨琴。”歐陽庭看著他眼睛道,“所幸你年歲還小,否則我不當讓個哥兒單獨留在這屋裡。但我猜,劉大夫約莫是想替你診治。”
墨琴驚得往後直直摔在地上,抬手捂住左眼驚叫道:“我,我沒害人!”
歐陽庭正欲起身就覺後背劇痛使不上力,只得柔聲道:“墨琴,我沒有嚇唬你的意思。”
墨琴垂首抱住膝蓋顫聲道:“我,我是不詳之人——”
歐陽庭聞言噗的一聲就笑出來,見墨琴傻愣愣抬頭盯著他才驚覺,忙得擺手:“我不是笑話你——是那些如此說你之人太過可笑。”
“……是麽?”墨琴張了張嘴,擠出兩個字來。
“哪裡不祥,何來不祥?”歐陽庭嘆了口氣,還是勉力撐起身來,“就因著你……重瞳?”
“重瞳是甚麽?”墨琴眨了眨眼,突然指著自己左眼道,“就是我這樣?”
“嗯,雖則我起初只是有些懷疑罷了。”歐陽庭坐在榻上點點自己眼角道,“你平日可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