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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潭似乎想說甚麽,就被林語絡微微搖首止住了。
歐陽庭在心裡對這個年紀尚輕卻能處變不驚的妹子挺看好,便沖她目露讚許略一頷首。
林語絡卻是一怔,隨即有些雙眼露出極複雜的光來。隨後一般抓著章潭的手,風風火火就領著一票弟子就上了飛行法器。
……所以原主你究竟是有多不得人心吶,不過是隨便表現得人性化一點,就能嚇到小孩子。歐陽庭搖了搖頭,目光快速打量過周圍其他門派。
誠如先前多言,秘境中有大機緣,自然也會有大兇險。別的門派有得了功法、寶器甚至絕學傳承的弟子,亦有死有傷。但像自己宗門這種鬧失蹤的……多半都會當已經在秘境中隕身了吧。
“正陽小友?”
“聖丹大人。”
白眉白須的老道似乎是走前過來告別的樣子:“為何不與貴派門中眾俊傑英才同歸?”
因為丟了一隻鳥兒。
歐陽庭欠欠身道:“還有弟子未至,便略等一等。”
聖丹大人見他不願言明也不勉強:“原來如此。”卻又似乎帶著些期待地一笑道,“不知小友可曾看過那禮物?”
小瓷瓶里的小藥丸兒?歐陽庭不動聲色,不說是也不講非。原主的喜好跟他可完全不同好麽。
“那正是老道曾與小友言說過的驚魂草所煉。”
……哦,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不過你給我這個是要幹嘛?歐陽庭耐著性子繼續聽。
“哎呀,老道可是機緣天定,才無意中得了這罕見至極的藥草哇。畢竟這驚魂草據說長於鬼魔二界邊際,傳聞那草為鬼魔所忌。而修士亦極難涉足此二界。”聖丹大人摸著鬍子很是滿足的模樣,“據說這草更是妖物邪佞一類的克星——誒,正陽小友,你這是急著去哪兒?!”
“救人。”已遠遠離開的歐陽庭只飄回來兩個字。
聖丹大人捻須的手微微一頓,望著他去的方向喃喃道:“可昊瓊秘境最多還能再撐半盞茶的功夫……”
“歐長老技藝高超,神功蓋世,自然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萬法宗的俞長老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面上帶著絲詭異的笑,“只是離象宗二度入秘境,是否有違各宗門之約?”
“同一次秘境開啟時一人只可入內一次。”聖丹大人哼了一聲,“正陽長老此前並未進入秘境,何來違約之說?”
“可——”
“二位?”不遠處行來了雲清觀的掌門,作為臨時主持秘境開啟的門派,他也不希望此次多舛的秘境之行又出狀況。
“無事。”聖丹大人斬釘截鐵道。
“方才弟子似乎看見了離象宗的正陽長老?”
“徐肅!不得無禮。”雲清觀的掌門喝退了身後弟子方道,“離象宗似乎已先行離去了。”
萬法宗的俞長老轉轉眼珠子道:“確實是,離·開·了。”
那雲清觀的掌門略一皺眉,聖丹大人只哼了一聲,拂袖轉身去了。
俞長老沖那雲清觀掌門略一點頭,面有得色。
雲清觀的掌門這才舒了口氣,便一派悠閒道:“你那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俞長老恨恨道:“我單骰徒兒自然極好!”
“那是,不然也不能被鬼王看中,更是活著自鬼界回來了。”看著秘境入口處的光華一點一點暗淡下去,雲清觀的掌門眯起了眼睛,“今日後,世間再無離象宗了。”
“是極!”俞長老見入口處的光華已然散盡,還原為初時的一片山坳密林,這才放聲大笑道,“我倒要看看,究竟他離象宗還有何臉面敢稱自己是最強最悠久的修仙宗門!”
愚蠢的人類!雲清觀的掌門只一笑,轉身欲走。
“收拾了離象宗重整我修仙界風氣,咱們自然不日便可攻入魔界——呃……”俞長老一愣,定定看著不知何時刺入自己胸前的……一隻手?!
先前那被喚作徐肅的弟子抽出手來:“尊上,這囉嗦的老傢伙如何處置?”
雲清觀的掌門沒有回頭:“賞你了。”
俞長老只覺得渾身血脈逆行,一股魔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這多少年不曾肉身受傷的他又痛又怒:“你們究竟是——”
“先前不說要攻入魔界麽?所以我們先下手為強了。”那“徐肅”嘿嘿笑了一聲,“你能活著看到我們魔尊大人一眼,也算功德圓滿,這就安心去死吧?”
“你們絕不是雲清觀的人!”俞長老一口血噴出,“難道那驚魂草……”
“誒呦,你也不傻嘛。”
下一句怒斥的話俞長老再也說不出口了。
已走開兩步的魔尊將手放下,“徐肅”嘖嘖兩聲,對著某團裹纏得根本看不出人形的黑氣道:“尊上,人間的話本里總說‘反派死於話多’,是不是就這個意思?”
魔尊輕蔑一笑:“本尊覺得,話多的,都該死。”
“也包括剛進去那個?”
“……你話多了,鷹利。”
“……呃,是,尊上!”
第八卷 整個世界不對勁
第120章 大司命
天門廣開,乘兮玄雲紛紛。令飄風以驅,湅雨灑麗塵。
君迴翔兮九州,高飛兮御陰陽。靈衣被被,玉佩陸離。壹陰兮壹陽,眾莫知兮。
折疏麻以獻瑤華,遺離居老冉兮愈疏。
唯君乘龍兮轔轔,高馳沖天。
桂枝結,羌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原若今兮無虧。
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可為?①
篳路藍縷,披荊斬棘。餐風飲露,顛沛流離。毫無怨言,只為矢志不渝。
毫無怨言,矢志不渝?
不不,也許不過是不得不繼續前行。
沒有退路,沒有別途。
行過萬水千山,茫茫沙漠,戈壁灘涂,軀體早已倦怠疲敝。腦中如同填滿了羽毛,絲縷絮狀的間隙閃爍著冰涼的波光,從而令人無力去思索是否真有一道從天而降、或是來自幽冥深處的指引。聲聲迫切的呼喚近在耳畔又遠在雲端,但那一切與己何干?
說不清是否還在跳動的心已好似飽嘗世情冷暖,不得不冷硬地蜷縮成一顆堅硬的石子,自暴自棄般不想再給與外界分毫的回應。
甚至連自己內心的波動都如同落入無底的井中,遲遲等不來微小的迴響。
歐陽庭盯著眼前頂上玄色的紗帳。帷幔重重,肅穆刻板地垂下,沒有輕盈婉轉地飄動,沒有薰香鳥鳴,死寂一般的空氣凝結成團。
“星君醒了。”一個冷淡至極的聲音,透著刺骨的枯寒寡寂。
覺得有人在一旁自己就這麽大咧咧躺著委實不太禮貌,歐陽庭勉強坐起來,渾身痛得像被打散又重裝了一遍。握住某隻骨瘦如柴的手坐好,歐陽庭略一猶豫還是接過了杯子飲口水。困難地咽下這口水,喉嚨里依舊乾澀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