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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衛臨了。”戚岳收回視線,跟軍師交談。
“可是並沒有看見坐著輪椅或者不良於行的人啊?”軍師不解,但他隨後又自言自語道,“興許是我們來晚了,大皇子身體殘疾怕是早就在包間內等待。”
“的確有此可能。”戚岳目光凝重的掃過樓上包間。
“那我們……”軍師朝戚岳比了個動手的姿勢。
但戚岳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剛剛那白衣青年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如同貓抓一樣不得安穩,因此只是搖了搖頭,道:“先看看情況,弄清大皇子在哪個包間。”
第83章 暴君6
卿雲在包間內坐下,接過陳炳遞來的茶水,他皺著眉頭總覺得剛剛似乎忽略了什麼,但是從包間的窗口往下看去時,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戚岳坐在下方最隱秘的位置也是隱隱的朝著樓上包間張望,他身邊的軍師察覺到他的失常,但只以為戚岳在搜尋大皇子的所在,並沒多想。
很快,青陽樓揭開了今天的論題,正中的條幅上僅有四字“殘花斷木”。
一看到這論題,卿雲包間內的一人立刻一拍桌子,怒道:“豈有此理,這青陽樓也太過膽大包天!”
說話的人是大皇子燕颯的伴讀,吏部尚書之子,他知道今天大皇子要到青陽樓看看,所以提前在這邊定了包間。
也不怪他如此反應,衛臨陳炳也是面色不佳。
這青陽樓是京城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每隔三天就會放出一個論題,讓在場的眾位文人各抒己見,眾所周知,這青陽樓放出的論題往往與朝政有關。
今天這帶有侮辱之意的“殘花斷木”四字不是明擺著嘲諷大皇子的殘廢?
卿雲優哉游哉的喝著茶,並沒有因為這極具指向性的論題而露出不悅的神色。
衛臨一看他表情,立刻瞭然於心,心中怒氣也漸漸消散。大皇子為人通達,定不會因這遮遮掩掩的四字就會大發雷霆鬱結於心。以大皇子的涵養,就算有人當真站上來指著鼻子罵他,殿下也不會發怒。若是那人說得有理,說不定還會誇讚一番。
更何況……衛臨暗笑著抿了口茶水,這青陽樓的主人,乃至朝廷百官,應當還不知道大皇子身體已然無事的消息。
衛臨老謀深算自然看得開,陳炳一向以卿雲馬首是瞻,看卿雲沒有表示也不會說什麼。但卿雲伴讀王銘卻尚還年輕氣盛,更想在大皇子面前一表忠心,於是開始慢慢盤算起來,等著一會兒發表一番言論將暗中侮辱大皇子之人說的啞口無言。
但王銘顯然多慮了,這青陽樓今日的論題一出,不像往日那般立刻有人站出來各抒己見,反倒樓內一片詭異的安靜,只剩搖扇喝茶之聲。
衛臨見狀,微笑著捋了捋鬍子。
青陽樓內均是文人不錯,但卻不是沒腦子的人,遇到這種論題自然不敢貿然發聲。畢竟,論題影射當今的攝政之人大皇子,偏偏這大皇子除了身體殘疾的名聲之外,一舉一動均得民心,甚至讓這些不干實事只掉書袋的文人都有些佩服。
細想開來,若是不謀帝位,大皇子的殘疾不僅不值得詬病,反而會為他勤於政事的名聲錦上添花。
某包間內,三皇子麾下的禮部尚書與青陽樓主人對視一眼,均是無奈。今日這論題正是他們揣摩許久才放出來的,為的就是再次提醒京城眾人大皇子身上不可忽視的缺點。
畢竟眼看著大皇子的威望一天天變得強盛,而三皇子卻始終沒有動靜,他們這些已經歸屬三皇子的官員自然心焦不已。
偏偏大皇子一舉一動完全沒有可詬病的地方,只能不要臉面的拿著人家的身體說事兒。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青陽樓聚集各地有志之士,卻沒有一人願意站出來指責大皇子。這說明在京城,大皇子的名聲已經到了什麼地步。
在大街上甚至都有三歲稚兒,仰著臉詢問:“大皇子什麼時候登基當皇上?”
“哎。”禮部尚書嘆了口氣,“若是楊閣老還在就好了。樓內不能再安靜下去,否則也也有損青陽樓的名氣,若是再沒人出聲,找個書生捧場吧。”
戚岳看到樓內現狀,也是一驚。他可是知道這青陽樓的文人可是出了名的口無遮攔,如今僅僅面對這個模糊的論題竟然沒有人敢出聲嗎?
大皇子身邊的人到底有什麼手段,能將大皇子的名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徹底扭轉?
看了看大堂中央掛著的條幅,戚岳不由皺了皺眉,不管怎樣,扯著別人身體上的殘疾不放,這青陽樓做的也太過沒臉了點。
儘管心中對青陽樓的做派不喜,戚岳還是吩咐身邊軍師:“你站起來說幾句,要言辭犀利,勢必要將大皇子包間內的人引出聲,這樣我們才能準確分辨出大皇子到底在哪,以防動手時出現大範圍的躁動。”
軍師點點頭,站了起來。他與戚岳均做書生打扮,雖然常年待在北部臉皮糙了點,但是也沒引起他人懷疑。
軍師拱了拱手,朗聲道:“既然諸位均不敢出聲,那小生便來笑談幾句。”
“這殘花斷木,殘花無裝飾之能,斷木又非棟樑之才,皆不能登大雅之堂。況且,這要用什麼花來裝飾,用什麼木材來築房,可要依房子主人的意思才對……”
軍師這番話可是直接指責大皇子身體殘疾無法繼位,同時又指出他不是宏明帝屬意的太子人選。如此尖利的一番話,當即讓青陽樓內躁動起來。
包間內的禮部尚書,見狀終於鬆了口氣,心想這京中不滿大皇子的人還是有的。
他卻不知,這軍師雖看起來說的胸有成竹侃侃而談,心裡卻心虛無比,想他在北方駐紮多年,可是見多了身殘志堅之人,鎮北軍中就有一斥候,雖是獨眼但偵察的能力卻比了張了兩隻眼睛的人高得多。
軍師向來佩服這類人,現在卻要讓他以此作為攻擊的理由,他怎能不心虛?
卿雲包間內,王銘當即坐不住了,他立刻站起身,率先出聲,壓住了原本幾個站起來反駁軍師的書生。
“這位兄台此言差矣,此花此木可不能一概論之。大雅之堂,即使是微瑕的牡丹來裝飾,也比普通的野花來的適宜;這木材,長一丈者,即使折斷也比不足半米者有支撐之能。”
王銘這話既不著痕跡的拍了大皇子一番馬屁,又將三皇子踩到了泥土裡,更是將青陽樓內氣氛點燃。
加上禮部尚書找來的人攪混水,還真有兩方觀點碰撞起來,樓內一片亂糟糟的議論聲。
卿雲面色並沒有變化,外界的評價一向影響不到他的心境。
聽到王銘聲音的戚岳和軍師對視一眼,目光掃過整個青陽樓,來尋找待會兒偷襲時的最佳路線。但是戚岳向來心思細膩,他注意到,這大皇子雖是微服出行,身邊卻沒有侍衛跟隨。
照理說,即使是在京城,皇家之人所到之處也會有多個暗衛隱在周邊,大皇子這種多慮而且謀劃篡位之人,應該更為惜命才是。
戚岳心中隱隱有了疑慮,當初他們可是在樓上轉過了一圈,並沒有見到輪椅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跡,這大皇子當真出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