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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乖孫孫,可是嚇壞了吧?”傅老夫人抱著她,她咬著唇,強忍著哽咽。
傅珍華呆呆地躺著,腦子裡亂轟轟的,事情怎麼會這樣?芳年怎麼會完好無損地回來?她會不會揭穿自己謀害的事情?
“祖母…你莫聽芳年瞎說,沒有的事。孫女好好的,根本就沒有出去過,什麼事也沒有。”她渾身的汗涼透,冷得一個哆嗦,忙垂頭解釋著。
傅老夫人看著如水裡撈出來一般的大孫女,心裡徹底相信三孫女的話。要不是做了極可怕的噩夢,怎麼也不會出汗到這個地步?大孫女好強,許是怕底下的妹妹們笑話,強撐著不承認。
傅珍華指著芳年,“芳妹妹,你深更半夜的吵醒祖母,已是不孝,怎麼還胡言亂語?”
不孝,好大的罪名啊!
芳年小臉一白,害怕地偎進老夫人的懷中,抽抽答答地道:“堂姐…你這是夢遊之症…自己當然不記得,可把我給嚇得不輕…你把我推在地上,你看我這一身的泥…”
她委屈地哭著,一半是做戲,一半確實是悲從中來。她已有多年沒有見過祖母,未出嫁前,除了父母,祖母是最疼愛她的人。
傅老夫人心疼不已,芳姐兒怕是嚇得不輕,身子都在發抖。
她身邊的沈婆子很有眼色,看到傅珍華的樣子,心知三小姐說得定然是真的,大小姐不僅犯了夢行症,還夢魘了。只是為何不見侍候的丫頭們?她左右找了找,看到還睡著的小寒和三喜,連忙上前搖醒。
兩個丫頭睡得死沉,沈婆子連掐帶擰的,兩人才茫然醒來。
第4章 庶姐
沈婆子是傅老夫人的陪嫁丫頭,在府里下人中位份極高。
她瞪一眼兩個丫頭,主子們都醒了,這兩丫頭還睡得香甜。若是遇到厲害點的主子,當場就打板子發賣出去。
兩個丫頭心裡也是後悔不迭,暗罵自己為何睡得如此的死沉。
小寒是傅珍華的丫頭,她將將醒來,看著洪婆子怒形於色的臉,嚇得抖了三抖。再一看自己的主子,忙連滾帶爬地起身服侍自家小姐擦身換衣。
三喜不敢看芳年,她是三小姐的丫頭。三小姐出了事,她做丫頭的都不知道,真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芳年卻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前世里,陪她到最後的就是三喜和四喜。三喜終生未嫁,一直守著她。可惜,四喜死得早,三喜也在她死前三個月去世。
現在想來,也許是無兒無女,自小伴著長大的丫頭又先離世。她太過孤獨,才會覺得死是一種解脫,連藥都不想喝。
三喜看到她的樣子,心知小姐心慈,沒有責怪自己。於是不發一言地去翻箱找換洗的衣裳。
傅老夫人坐在桌子前,嚴肅地叮囑她們,今日的事情千萬不能傳揚出去。芳年自是乖巧地應承。傅茜娘和傅芊娘都是知道輕重的,她們本是庶出,哪裡敢亂說半個字,低著頭唯唯諾諾地答應著。
芳年打量著的庶姐傅茜娘和庶堂妹傅芊娘,傅茜娘和從前一樣,最是膽小的性子,動不動就躲到人後面。傅芊娘則不同,雖表現得順從,天天巴巴地討好著傅珍華,眼裡卻透露著野心。
前一世,傅茜娘死得早,她對這個庶姐的記憶十分的模糊。
反倒是傅芊娘,嫁得雖不太好,但過得不錯。
姐妹幾人圍著傅老夫人,傅茜娘偷偷地看一眼傅芳華,遲疑幾下,壯著膽子小聲地道:“芳妹妹,你臉上還有傷…我幫你上藥吧…”
要是從前的傅芳年,一定會拒絕她。
庶姐生母早逝,母親對她不冷也不熱。自己一直覺得父母恩愛,他們之間不應該有其它人,而庶姐就是家裡唯一不應該存在的人。前世里,庶姐死後,她半滴眼淚也沒有掉過,甚至還很是慶幸。
人老心易軟,許是活過一生,她看到現在的傅茜娘,心生憐意。她點點頭,傅茜娘眼中大亮,一臉感激,都不知要做些什麼好。
三喜已找出衣服和藥瓶,識趣地把藥遞給傅茜娘,傅茜娘小心地替她抹上。
擦好藥後,三喜侍候著她去換衣服。
傅老夫人看到這一幕,欣慰地點頭。
芳年一直不喜茜娘,當年茜娘的生母是她做主張羅的,老二的媳婦邢氏嫁到傅家幾年肚皮沒有動靜,大夫都說邢氏難以生養。她這才做主替老二納妾,親自送到他的任上。
她知道妾室是主母的心頭刺,默許邢氏留子去母。
妾室懷孕後沒過多久,邢氏也有了身子。邢氏心軟,到底沒有下死手,待妾室產女後發賣出去,留下茜娘。幾個月後產下龍鳳雙胎,就是芳姐兒和三哥兒。
丈夫在世時,看重老大。她是婦人,老大常被丈夫帶著,老二在她跟前的時候多。久而久之,自是偏疼老二。
十年前,老二一家回京。她打一眼,就喜歡芳姐兒,那時候裴家有意結親。她和裴老夫人是閨中好友,裴家的長孫自小就是好苗子,是難得的佳婿。
裴老夫人原先是屬意珍姐兒的,是她執意許配芳姐兒。裴老夫人見過芳姐兒後,也起了憐愛之心,同意長孫林越和芳姐兒的親事。
為了這事,老大媳婦沒少鬧,逮著什麼事,就作天作地。
還好珍姐兒看起來是個好的,雖有些小性子,但大體上還是過得去的。她就盼著她們姐妹幾個能和睦相處,等以後她們各自出嫁,就能明白姐妹的好處。
大房和二房各有一個庶女,大房的芊娘跟珍娘交好。她原來擔心二房,芳姐兒不喜茜姐兒,看這個樣子,芳姐兒也懂事了。
一番折騰後,寅時過了一半,珍華和芳年各自換洗過後,來給老夫人陪罪。
老夫人半夜驚醒,略有些精神不濟,頻頻打著哈欠。傅芳年看著,迭聲催著沈婆子扶祖母去歇息。
祖母一離開,茜娘和芊娘也告辭,芳年命丫頭們送她們回去。於是屋子裡只剩傅珍華和傅芳年。
傅珍華呆坐在塌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姐…”
傅芳年喚著對方,慢慢地走過去,還沒等她靠近,傅珍華似嚇了一跳,身子瑟縮一下。
不應該的…
自己明明把芳年推下去,那崖底萬丈深淵,芳年是怎麼爬上來的?
“大姐…你在想什麼?”傅芳年湊近,俯在對方的耳朵邊上,壓低嗓子問道。
傅珍華駭得瞠目結舌地抬頭,撞進她似笑非笑的眼。
“芳年…大姐什麼也沒有想…趕緊睡吧…”傅珍華說完,重新躺下用被子蓋著頭。
“大姐…可是我睡不著啊!我猜大姐一定在想,我怎麼沒有死吧?大姐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啊…”
被子開始抖動,她滿意一笑,接著道:“大姐…那崖底好冷啊…黑黑的,就像是陰曹地府一樣,還有吸血的怪物…大姐…你怎麼那麼狠心呢?”
床上的被子抖得更厲害,被子裡的傅珍華渾身又被汗浸透。
“大姐,我有神靈護佑,奉勸大姐以後千萬不要再起害我之心,否則神靈會降罪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