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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新帝的旨意,他們不敢提出異議。朝中百廢待興,這些事情,想必以新帝的城府,應該心中有數。所以金吾大將軍,必是新帝最親密的心腹。
有人暗自就下了決心,以後要和大將軍好生親近。
至於唐國公陵陽侯等人,收爵罷官,全部貶為庶民。
散朝之後,元翼回到王府。王府中人早就得到消息,全府上下喜氣洋洋。下人們在安總管的帶領下,跪地高呼萬歲。
芳年傻傻地站在遠處,仿佛不認識那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天人之姿,貌若仙人,他的長相未變,卻不再是昨日的那人。龍袍之上,金龍張牙舞爪,不怒自威。
安總管朝下人們揮手,大家一齊退遠。
他一步步地走近,立在她的面前,勾著頭,“怎麼,不認識自己男人了?”
她確實不認識,不認識身為帝王的男子。她的丈夫昨天還是她一個人的丈夫,要是成了天子,那麼就不一定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歡喜是有的,替他歡喜,難過更多,替自己。
“臣妾參見陛下。”
她低著頭,屈身行禮。
他一把托住她,臉色微冷,“你不信朕?”
她抬起頭,眼神平靜,“陛下,禮不能廢。”
他盯著她的眼,禮是禮,可她面上的疏離分明就沒了昨日的親昵。她不是以為自己當了皇帝,就會像其他的帝王一樣,坐擁三千佳麗,身邊妃嬪成群?
她在他的眼神下,慢慢低下頭去,輕聲低喃,“陛下,臣妾不能生皇子…”
言之下意,再明顯不過。一個王爺,或許可以只娶一位王妃,沒有子嗣亦可,並不妨著別人什麼。但帝王不一樣,一個帝王不可能沒有子嗣,子嗣關係著王朝的安穩和延續。
“朕什麼時候說過要皇子了?朕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朕從未想過有兒女。再說你又不是不能生,皇子皇女不都一樣嗎?”
她驚訝地瞪大眼,他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讓他們的女兒當女皇?
“陛下,這如何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朕會親手教她,如何做一個強大的帝王,睥睨天下,傲視萬民。何人敢不敬,誰敢輕視?”
“可是…”芳年遲疑著,說到底,她雖然活了好幾十年,可都是在後宅方寸之間。鬥來鬥去的就是一些女人之間的伎倆。
女帝是什麼?她從未聽說過。他說要他們的女兒當皇帝,真的可以嗎?
她的眼裡全是疑惑,帶著一絲迷茫。既然是他說的,那麼她是不是就能當然地相信,相信他不會騙自己。
天下男人,深情者或有之。但深情之人,如裴林越那樣的,還不是該娶妻娶妻,該納妾納妾,生兒育女,一樣都沒耽誤。
而自己的丈夫,現已貴為天子,難道真的會獨寵她一人。若他能遵守諾言,她也不介意被天下萬夫所指,說她禍水誤國,獨占陛下。
她仰起臉,朝他璨然一笑。
“臣妾相信陛下。”
元翼頭微俯著,與她相視。
他一把牽著她的手,朝玄機院走去。他想要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既然不願被人魚肉,那就成為天下的至尊,主宰天下人的命運。
但不是現在,現在天下滿目瘡痍,百姓不能安居樂業。他要親手建造一個太平的天下,親手交到女兒的手中。
“朕不會委屈你的,你放心,沒有人敢跳出來指責你。在宮裡有朕護著你,後宮都是你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在宮外…有你父親,別人不敢說什麼。”
“臣妾的父親?”她疑惑著,她爹不過是從五品的侍郎,能有什麼權勢堵雖人的嘴。莫不是他給自家封了什麼大官?
“陛下封了臣妾父親什麼官職?”
“朕封他為金吾大將軍,不僅掌握宮中禁衛軍,還管著天下的兵馬。你娘家兵權在握,誰敢說半個不字。怕是連朕這個皇帝,以後還得看皇后的臉色行事。”
她櫻唇微張,他也太看重她的娘家,她爹哪能勝任大將軍一職?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淡淡地道:“不是傅二爺,是你親生父親。”
“臣妾的親生父親,你找到他了,他是誰?”她急切地問著,腦子裡不停地想著,國師提到過她
父親似乎是一個下人。而陛下,顯然是認識他的,那麼這個人是誰?她的腦海中,莫名就浮現一張木然無表情的臉。
“是五先生嗎?”
元翼眼有讚賞,“沒錯,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和你生母。若不是他多年謀劃,恐怕以朕之力,不可能除掉木公公。”
要不是宛月下毒,他們幾人難勝閹賊。
芳年的心裡湧起說不明的味道,原來自己的生父是五先生。也就難怪他們初次見面時,雖然他長得怪怪的,她卻沒有半分的討厭。
“他…”她有許多話想問,話到嘴邊,不知從何問起。
元翼明白她的感受,憑空多出一個爹來,怕是有許多事情想知道。“你以後有機會自己問他,一個男人能為妻女做到如此地步,朕都心生佩服。”
耗盡一生,只為替妻子報仇。這樣的男人,放眼天下,都是不多見的。
芳年覺得自己重活一世,簡直是另一個人的人生。過程離奇曲折,有時候連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元翼送她回玄機院後,就離開了。
朝中事多,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臨走時叮囑妻子,宮中還未布置好,等重新安置好,再接她進宮。
她乖巧應著,不舍地送他出門。
第100章 升降
隨著新帝登基的告示張貼, 京中譁然。百姓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怎麼不聲不響就變了天。在他們不知情的時候, 宮中居然發生了那樣大的變故。
同時他們慶幸著, 慶幸宮中大亂,沒有波及宮外。
唐國公等人不是普通百姓, 之前定然覺出不尋常的地方。可是那時宮門緊閉, 他探不出消息。去其他四品以上的官員之家,都被拒客。
他隱約覺得大事不妙,坐立難安, 不知將要發生何事。
等皇榜一貼, 他才明白過來。
七王爺殺了國師,登基為帝, 他們唐國公府自然落不下好。誰敢給天子戴綠帽子?必是活得不耐煩了。
陵陽侯氣得破口大罵, 罵唐氏是個喪門星,連生兩個女兒都是來克他的。若不是大女兒不守婦道, 他們傳承百年的侯府怎麼會毀在自己手中。
他大怒之下,休了唐氏。
唐氏理虧,灰溜溜地回了娘家,誰知娘病倒在床, 大嫂把她轟出來。唐氏無奈,只得返回去求陵陽侯, 陵陽侯不肯收留她。
她走投無路, 死賴著成家不肯走, 陵陽侯沒法子, 隨她的便。
抄家的名單之中,還有左府。左夫人死了丈夫,兒子成了廢人,現在連將軍府都保不住,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們左家怎麼就得罪了新帝。
他們被趕出了府,住到賃來的院子中,左夫人身邊的婆子吱唔道:“夫人,會不會是原二少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