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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初衷雖好,卻令人看得不舒服。
“各位太妃太嬪快起平身,本宮正想著去西宮向太上皇請安,與眾位敘敘舊。沒想成,你們就來了。”
“也是臣妾們成日無事,想沾沾娘娘您的喜氣,不請自來,還望娘娘莫要怪罪。”淑太妃說著,含著半分笑,恰到好處。
若說太上皇身邊的妃嬪,芳年最熟悉就是淑太妃。淑太妃曾幫二姐出宮,在前次她進宮裡,也替她解了圍,加上又是十王妃的表姐。十王妃與她交情不錯,她對淑太妃自是比別人親厚一些。
芳年分別給幾位位高的太妃們賜了座。
後面的太嬪們更多的是打量新皇后,暗自讚嘆著她的好福氣。
賢太妃是眾人當中最不開懷的,她所出的大公主時運不濟,遠嫁南蕃國。而今新帝登基,說不定其餘的公主們不必重蹈覆轍。
只是可憐她的大公主。
芳年亦在觀察著她們,將她們的表情盡收眼裡。後面的太嬪們可以忽略,唯前面幾位太妃看得極為仔細。
惠太妃雖是半抬著頭的,可是卻一直不敢直視她。芳年心中有數,惠太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還在孝善寺中出家。作為太上皇唯一活著的皇子生母,惠太妃恐怕心裡有些打鼓。
芳年能明白她的想法,但自己與明覺在寺中相處過幾日,知道那是一位本性良善的孩子。性子較為綿軟,不像是有太大野心的。她心裡希望這對母子不要起什麼異心,否則…
別說陛下容不得,她都容不得。
眼下看到惠太妃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心機深沉的。若是真的心機深,必不會避開眼神。
她真心希望惠太妃能一直這樣,方才能平安度日。
許是人年紀大了,自己重歷一生才過上安穩的日子,真不願意再橫生事端。
其餘的太嬪們只敢不時地偷看她,她不動聲色,接過三喜遞過來的茶水,輕輕地抿著。
唯有淑太妃,眼裡帶著笑,平和地望著她。她抬眸間,與對方的眼神撞到一起。淑太妃溫和淡然的眼神,不由得就令人心生好感。她不想把人想得太壞,也不敢把人想得太好。目前為止,她對淑太妃還是好感多一些。
“以前曾聽誠親王妃提及淑太妃,不若下次本宮召誠親王妃進宮,一起說說話。”
淑太妃立馬起身,行著禮,“那臣妾就在此多謝娘娘體恤,說起來,臣妾已有很長時日沒有見過誠親王妃,也不知俊兒長高了沒有,臣妾頗為掛念。”
誠親王妃就是十王妃,十王爺回京後,立馬被封為誠親王。
“小孩子見風長,想必誠親王世子已經長高不少。”芳年猜中淑太妃口中的俊兒必是誠親王的兒子。
原來他叫俊兒,前世里,登基為帝的應該就是他。
“想來是的。”淑太妃淡淡地笑著,眼含溫情。
說了一會話,太妃太嬪們告辭。芳年手撫著額頭,若是這一大群女人時不時的來向她請安,她可不願意應付。
“娘娘,可是吵到了?”萬嬤嬤小聲地問著,“可否要老奴替娘娘松松肩。”
芳年抬眼看了她一下,算是默認。
萬嬤嬤的手法很好,不輕不重的,力道恰到好處。芳年很快得到放鬆,閉目聚神,隨意地問道:“嬤嬤以前是在哪裡侍候的?”
“回娘娘的話,老奴在侍候娘娘之前,是浣衣局的掌事。”
浣衣局,那可是宮裡最苦的地方。夏天手在水中泡得久就得脫皮,冬天冰裂紅腫,奇癢難奈。萬嬤嬤的手,關節粗大,不用想也知道做過不少苦活。
“那嬤嬤是多少年前進的宮?”
“回娘娘的話,老奴十五歲進宮。進宮後分在冷貴人的身邊,是四等宮女,負責雜掃。那時候冷貴人住在蘭妃的宮中,宮裡還有另一位小主,就是常嬪。”
芳年心一動,萬嬤嬤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先帝時候的事情。那她口中的冷貴人和常嬪蘭妃會是誰?
萬嬤嬤低垂著眼眸,語氣帶著懷念,“冷貴人與常嬪要好,冷貴人育有七皇子,後來常嬪生十皇子時難產而死,十皇子就由蘭妃養著。接下來宮中傾軋,皇子們死了不少。最後先帝去世,冷貴人和蘭妃先後離世,老奴就被貶到浣衣局。”
聽到這裡,芳年已經明白,萬嬤嬤是誰的人。說不定陛下和誠親王在幼時,曾受過萬嬤嬤的照顧。
“嬤嬤手法不錯,本宮覺得好多了。”
萬嬤嬤收回手,垂首立著。
那邊太妃太嬪們回去,沿塗小聲地議論著今日見到的皇后娘娘,七嘴八舌什麼的都有,最多的就是羨慕她的好命。淑妃走在最前面,面色平靜,看不出在想什麼。
反倒是惠太妃,心裡有些惴惴。
“淑太妃姐姐,你說皇后是什麼樣的人?”
“看著還算和善,但你我都知道,世上哪有什麼真的良善之人。皇后是怎樣進的王府,眾人皆知。就是那樣不堪的境地,她都能將陛下籠住,可見也不是簡單的。”
她這一說,惠太妃心裡越發不安。雖說皇兒已出家為僧,可畢竟是太上皇唯一存活的皇子,陛下不可能沒有想法。
都說天家無血親,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有什麼事情是一個皇帝做不出來的。
“淑太妃姐姐,那你說,妹妹該怎麼做?”
“怎麼辦?本宮哪裡知道。我們做太妃的,無寵無權的,還能怎麼辦?妹妹你與我們不一樣,二皇子還在孝善寺中,若是出家還俗,當個閒散王爺,妹妹您就母憑子貴。說不定陛下開恩,還能許二皇子接你出宮享福。”
若真是這樣,皆大歡喜。但惠太妃只覺得心底一寒,淑太妃說了好的一面,沒有說另一種可能。
要是笙兒還俗,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會死得不明不白,無聲無息。要真是那樣,還不如一直待在寺中,平平安安的過一世。
她停住腳步,琢磨著淑太妃的話,越想心裡越不踏實。
淑太妃像是沒有覺出她的異樣,端直著往前走。
第110章 告密
孝善寺一處佛殿的正中,跪著一位年少的和尚。他敲著木魚, 嘴裡念念有詞。
門外, 身著縵衣的慧法大師慢慢走進來。小和尚停下手中的動作, 朝後看去, 見到大師,起身,“方丈大師。”
慧法大師目光如炬,望著他。他微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時辰已晚,你的師兄弟們都已就寢, 你為何還在做功課?”
“回大師,弟子凡心未淨,為俗事所困,無法排解。唯祈求佛祖,替弟子指一條明路。”
“阿彌陀佛,入我佛門, 當摒棄凡塵俗事。你我在俗世中的身份,不過是往日雲煙。佛祖眼中無貴賤, 出身王侯將相之家,或是來自貧苦鄉野之地, 在佛祖看來,一視同仁, 皆是他的弟子。你之所求, 佛祖必會聽取, 為你清除雜念。”
明覺苦笑,所有的道理他都明白。但生在皇家,怎麼能是世間其它的人家能相提並論的。皇家中人,在骨血里就有對權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