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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年點頭,她聽明白了。但她和七王爺不是大家想像的樣子,什麼生嫡子,和她無關。
傅老夫人讚許,她就知道芳姐兒會理解自己的苦心。她替芳姐兒備下豐厚的嫁妝,就是想彌補自己的愧疚感。
“親事倉促,委屈你了。”
“祖母…”
“芳姐兒,嫁人後不比在娘家,記住萬事隱忍,方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孫女記下了。”
“我已命人知會相熟的人家,成親那日,有可能賓客不多。祖母…對不住你。”
這門親事,帶給傅家的不是喜氣,全是憂心。傅老夫人不用打聽就知道,京里多少人家等著看笑話,可憐她的芳姐兒…她祈求佛祖保佑,芳姐兒嫁過去後順順利利的。
芳年倒是無所謂,風光大嫁又怎樣?前世里,府里做了萬全的準備送她出嫁,出嫁那日賓客滿門,最後她的日子還不是過得不如意。
“祖母,孫女不覺得委屈。”
“好、好孩子。”
傅老夫人欣慰不已,拉著她的手久久不放開。
二房的正院裡,邢氏正為難著。
後天女兒就要出嫁,時間這麼趕,連喜帖都來不及送。到時候就算是大辦宴席,也不一定有人上門祝賀。
聽說婆母那邊派人挨家送喜信,她想了想,命自己的婆子親自跑一趟娘家。
邢家人早就聽了傳聞,正準備上門,聽到報信,急急地備車到傅府。
見了娘家人,邢氏強顏歡笑,對兩個侄子是贊了又贊。
邢家官階不太高,邢氏的哥哥是五品工部郎中,娶妻魏氏,是伯府嫡幼女。元朝自開國以來,前朝遺留下來的世家官員都得以倖存,只不過風光大減。
魏氏忙問邢氏怎麼回事,邢氏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說到自己的女兒,免不了淚濕。
邢家兩子,長子名喚邢墨,次子名喚邢硯。邢墨已定親,之前邢氏想把女兒許配的就是邢硯。
邢硯長相白淨,頗有儒學之風。他的心裡對於姑姑家的表妹也是有好感的,之前因為表姐自小許配給裴家,他不敢表露出來。
魏氏問清情況,那邊沈婆子領著芳年進來。
芳年見到年輕許多的舅舅舅母,心裡不免一番感慨。
傅興明和傅興齊也趕到,姐弟三人向舅舅舅母請安。請過安後,小輩們自是離開,留下長輩們議事。
到底男女有別,芳年錯後一步走著。前面的邢硯有意放緩腳步,等到和幾人錯開距離,他快速轉身。
“芳妹妹…要是你在王府過得不好。我是說如果有那麼一天,你離開王府,我願意…娶你…”
他鼓起勇氣說完這句話,便扭頭跟上前面的人。
芳年愣在當場,憶起前世里,硯表哥拖到近三十才娶親,難道…
若硯表哥真對她有情,她更不能連累他。
邢家人在傅府住下來,還有一些相熟的人家陸續送來賀禮,傅家終於有了辦喜事的氣氛。
在成親前一夜,熬得兩眼通紅的茜娘終於把喜服改好。
芳年在母親和庶姐的注視下,換上喜服。
茜娘的手很巧,改得十分的合身。大紅的喜服襯得她肌膚越發賽雪,眉眼生動。邢氏臉上帶著喜色,眼中泛著淚光。
鏡子中,映出妍麗的女子。芳年定定地看著,像不認識一般。前世今生,兩次嫁人,心境截然不同。
前世的自己,是羞赧的,滿眼裡都是對未來的憧憬。現在的自己,是平靜的,前路已知,無喜無悲。
第28章 進府
嫁妝已經裝點完畢, 邢氏安排裝箱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下人們被鄭重交待過, 一個字都不許透露,否則輕則發賣,重則杖斃。
事關女兒的名聲,和氣如邢氏, 都拿出雷霆之勢, 以勢壓人。
單子在芳年的手中, 上面的東西都被邢氏封存在私庫里,鑰匙沒有交給婆子,而是邢氏自己收著。
擺在院子裡的箱籠都按芳年的要求,面上擺著一層真物,下面都填著石頭。傅老夫人那裡, 邢氏不敢隱瞞。
得知一切都是孫女自己的主意, 老夫人重重地嘆氣, 默許不言。那些扣下來的嫁妝,也按照孫女的意思,留在二房。
晨起,芳年被喚起梳妝。
傅府的門口, 聚齊許多人,探頭探腦的。
灰明的天色,眾人面目模糊,僅能從他們議論的語氣中, 猜測著他們此時的興奮。那是一種看熱鬧, 品大戲的心態。
他們期盼著傅家今日能發生什麼事情, 最好是能讓他們在茶前飯後談上好一陣子。
傅家人很無奈,大喜的日子總不能趕人。傅老夫人請人算過吉時,掐著時辰送孫女上花轎。
邢氏背過身子,哭得雙肩顫抖。再如何往好處想,都免不了擔心受怕。傅萬里是父親,許多話不好說,僅不停地交待女兒,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按例,女兒出嫁,由兄長背出門。
大房的傅興昌覺得丟臉,裝病不出,衛氏假惺惺地命人去喚傅興盛。老夫人氣得臉色發白,怕大喜的日子招晦氣,忍著沒有發作。
傅興明自告奮勇出來,要背親姐出門。傅萬里滿口應下,不管衛氏傾刻變黑的臉。
芳年被自己的親弟背出門,府外面停著的是傅家備下的花轎。七王府那邊,自是半點動靜也沒有,更不可能派人來接親。他眼睛通紅,手攥成拳,就想把芳年往回背。
“齊弟,休得任性,想想祖母,想想父親和母親…”
芳年低喝著,命他不可轉身。
自古出嫁女不能回頭,那會被視為不吉利。
傅興齊忍著悲痛,把親姐背到花轎前。三喜和四喜攙著她,扶進轎子裡。
大紅的轎簾垂下,芳年坐在轎子中,心裡一片平靜。像是身臨其境又像是置身事外看熱鬧一般,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前世在做夢,還是今生在做夢。
只聽得鑼鼓齊鳴,轎子被抬起。傅家送親的隊伍和其它人家的並無不同,傅興齊作為舅子,騎在大馬上送嫁。花轎後面是一抬抬的嫁妝,上面扎著紅綢。
約摸行了一半路,芳年吃了幾塊早就備好的點心,墊墊肚子。
隊伍後面,跟了不少好事之人。別人都想知道,七王爺認不認這門親事。
顯然,他們沒能看成笑話。即使聽起來荒誕無稽,別人都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送親的隊伍卻一直暢通無阻。花轎繞城一圈,抬到王府門口。
王府的大門緊閉,莊嚴肅穆。
左側處,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旁邊的婆子丫頭們各各神情氣憤。不善地朝送親的隊伍望過來。
花轎停下,四喜在外面小聲地說著,“小姐,王府冷冷清清的,門都關著。”
芳年早就料到會如此,倒也沒什麼意外。她聽到大弟弟命人去叫門。
馬車裡傳來清悅的女聲,“傅三小姐,我早就說過,王府的門不是好進的。”
原來是成玉喬,她倒是不死心,跑到王府的門口來堵她。不過看她在王府外,怕也進不去王府,吃了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