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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能同意嗎?”芳年問道,上一世時,兩房是分了家,不過是在祖母去世以後。
邢氏點頭,“是你祖母提出來的,說是樹大分枝。你大房的大哥都開始議親,再一起住著怕是多有不便。”
“也好。”對於分家,芳年是萬分贊同的。就大伯大伯母那個性子,怕是更捂著嘴偷笑。
既然大家皆大歡喜,早分早好。
“娘想著,你二姐的親事,就等搬家後再辦。”
“娘,不知二姐的親事定在什麼時候,我怕到時候…可能去不成。”芳年想的是,王爺過幾日接她走,不知道他們會在外面住多少天。要是形勢不太對,怕是要住上一年半載,二姐成親肯定趕不回來。
邢氏拍著她的手,外面都傳芳姐兒病得快要不行,就算是有空,也不能去給茜姐兒送嫁。
“娘明白你的難處,你不用回去,心意到了就行。”
“娘…”
邢氏眼眶一紅,自己有多久沒聽到女兒喚娘。終歸是嫁出去的姑娘,不比在娘家裡,日日能見到。
“家裡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你爹是有分寸的,不該摻和的事情絕不會沾手,哪怕升不了職,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你兩個弟弟也聽話,功課沒有耽誤。”
“娘,你們也不要擔心女兒,女兒在王府里挺好的。”
母女倆的手握在一起,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
芳年好不容易見到親娘,自然想多呆一會,於是問道:“娘,正好你今日來了,就留下來陪女兒用午膳吧。”
邢氏想到安總管說的半個時辰,搖了搖頭,“不了,府里的事情多。咱們要搬家,大小的事情一籮筐,娘還要趕回去。看到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院子外面的安總管咳了一聲,邢氏站起來,“娘走了。”
芳年跟著站起來,這才坐了多大會,怎麼就要走?
“娘,你再坐一會吧。”
“不了。”邢氏硬著心腸,掀簾出去,回頭朝自己的女兒擺手,“芳姐兒別再送。”
芳年哪裡肯依,一直把人送到垂花門,被邢氏強按著不許再送,才作罷。
邢氏一出王府,淚水就止不住地流下來,生怕被人瞧見,掩著面,身體搖搖欲墜。等在外面的盧婆子趕緊上前攙扶她進轎子。
有好事的人看到這一幕,竊竊地說著,看樣子七王府的那個王妃是真不成了。一個將死的人,已成定局,倒是沒有再探聽的必要。
邢氏坐著轎子一路回到傅府,還未到門前,就見外面圍了幾圈人。
她心一驚,盧婆子忙拉著一個看熱鬧的人詢問。
那人見有人問,連忙眉飛色舞地講起來。
盧婆子越聽,臉越沉,回到轎子裡稟報邢氏,“二夫人,是有人來向大房大小姐提親,老夫人不同意。那人就找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堵了府里的正門。”
“什麼人家這麼猖狂,哪有人求親不成做仇人的?”
“二夫人,是柳家。”
“柳家?可是隔了一個巷子的柳家。”
“正是。”盧婆子低聲地答著。
柳家一介商戶,那柳公子髮妻仍在,怎麼敢上門求娶傅家的嫡出大姑娘,是誰給他的臉面?
邢氏聽著外面的調笑聲,沉著臉,“讓轎夫調頭,走後門。”
第64章 識破
轎子繞了一個大彎,邢氏由後門進府。沒顧得上先回自己的屋子歇會,直接去了老夫人的怡然院。
前次因為芊娘的事情,老夫人的身體就有些不好。此次柳家登門,更是雪上加霜,直接就倒在床上,起不了身。
傅萬程和傅萬里兩兄弟都在,屋裡的氣氛低沉得壓人。衛氏忿忿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恨他狠心要把珍姐兒嫁給柳家。傅萬里一臉不贊同地搖頭,暗道大哥糊塗。
邢氏一進內室,帶著藥味的熱氣撲面而來。快速地掃過幾人,幾人臉色都不虞。婆母躺在床上,面色臘黃,雙眼緊閉,頭上扎著紅綢。
她撲到床邊,急切地問,“娘,您這是怎麼了?”
傅老夫人緩緩地睜開眼,看著她,眼睛先是一亮,然後又變灰暗。
“你回來了,芳姐兒可好?”她有氣無力地問著,像是突然之間老了五六歲。
“娘,芳姐兒…”大房的人在,邢氏不太敢說實話,含糊地道:“娘莫要擔心她,她自己心裡有數。”
傅老夫人聞言,以為她報喜不報憂,想著芳姐兒在王府必是病得不輕。哀傷地重新閉上眼睛,一滴眼睛從緊閉的眼角滑落,順著皮膚的皺褶流下。
一會兒,她睜開眼,眼神從未有過的決絕。示意邢氏把她扶起來,邢氏和沈婆子一起,搬抬動她的身體,靠坐在床頭,背後墊個軟枕。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今日你們都在,我就索性把家分了。老大主意正,娘說不動你,你願意把珍姐兒嫁進柳家,那是你的事情,莫要連累你弟弟的名聲。老二啊,娘對不住你們,這家裡的產業按理來說,大部分是大房的,都是祖宗定的規矩,娘無能為力。但娘的體己,是可以自己作主的,留下二成做為珍姐兒的嫁妝,其餘的你都帶走。”
“娘!”衛氏顧不得傷心,驚叫起來,“您的東西芳姐兒出嫁時帶走一半,怎麼輪到珍姐兒,就只有餘下的二成。珍姐兒可是您的嫡長孫女。”
“嫡長孫女?老大有把珍姐兒當嫡長孫女嗎?一個商戶人家的平妻,他都能看得上,還不知一個庶女嫁得體面。老大媳婦,你說,珍姐兒的嫁妝能和芳姐兒比嗎?芳姐兒嫁的可是堂堂王爺…咳…”
老夫人說得又急又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娘,您慢些說。”邢氏替她撫著胸口,伸手接過沈婆子遞過來的水,餵了她一口。
衛氏看不得邢氏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怨恨地看一眼自己的丈夫,捂著臉哭起來,“我們珍姐兒真是命苦啊,爹不疼,祖母也不愛。明明是嫡長孫女,親爹狠心要把她嫁進商戶,親祖母不愛,連嫁妝都比堂妹少八成。”
傅老夫人氣得頭髮昏,直翻白眼,伸手指著她,哆嗦了半天,咬著牙道:“我…還沒死,你哭什麼喪?給我滾…”
“娘…”
“滾…咳咳…”
傅老夫人是真的生氣,要不是大兒媳婦由著珍姐兒的性子,盯著裴家不放。哪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珍姐兒要是安安心心的嫁進左府,她就不信,左府還能有由頭娶平妻?
偏生弄出恁多事情,害得幾個孫女兒的親事,沒有一個順心的。她越想著,悲從中來。姑娘家自小養到大,都是金貴的,怎麼一個二個婚事多舛,都不如意。
她咳個不停,邢氏忙替她按撫胸口,衛氏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內室,不甘心真的走人,守在外間,聽著裡面的動靜。
“好了。”傅老夫人深吸幾口氣,抓著邢氏的手,“娘知道你和老二都是孝順的,本想著,等把這個年一過…才讓你們搬出去。現在看來,宜早不宜遲,免得橫生枝節。你們連夜收拾收拾…明天就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