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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嬤嬤邊說著,邊小心看著芳年的臉色,見她臉色平靜,暗道新王妃好城府。自己說得這麼明白,王妃半點沒有喜形於色,可見心機了得。
芳年心裡想的卻是,也不知他痴情的傳言是怎麼傳出來的。就憑兩人分院而居,還有白嬤嬤的話,就能想到所謂深情,都是假的。
莫名的,她覺得理當如此。那男子性子極為陰睛不定,不像是情深不忘之人。
“王妃…那心悅園,自前王妃死後,被王爺列為禁地,不許人踏足半步。”白嬤嬤賣了好,怕芳年想去心悅園一探,忙出聲提醒。
芳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多謝嬤嬤提醒。”
“不敢當王妃的謝字。”白嬤嬤忙躬著身子,頭垂著。
“你們忙吧,我再隨意走走。”芳年說著,帶著三喜離開廚房。
主僕兩人走著,無意間又走到上次偶遇七王爺的地方。芳年望著那棵大樹,當日,那男人就是站在它的下面,孤冷不似凡人。
那天他口中的禁地,原來就是心悅園,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知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他為何要派人守著那裡,不許別人踏足。
她皺著眉,怎麼想都猜不出原因。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再見到那男人。他不在府里,她並沒有輕鬆好過,反倒是覺得做什麼都不對勁,連東庫的好東西都提不起精神去挑。有好幾次,她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悟禪院,待看清地方,暗罵自己得了失心瘋。
三喜見狀,私下探了安總管的話,才知王爺不在府中。
芳年聽到她的話,吃點心的手停了一下。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我和你們說過,我只管過自己的日子,王爺的事情,和我們無關。”
三喜張了張嘴,低頭應聲是。
四喜立在一邊,跟著低頭。芳年輕嘆一聲,她心事重重的模樣,難怪貼身的丫頭們會把自己往其它地方想。這樣的自己,的確不太妥當。
她拍下手,招呼她們,“走吧,我們去東庫挑些好東西。”
三喜四喜歡快起來,跟著她去了東庫。主僕三人挑了一下午,共挑出來滿滿一箱子珠寶首飾和綢緞,高高興興地命玄青玄墨抬去玄機院。
一直到第四天,七王爺還沒有回來,傅府那邊卻有信送來。安總管把信帶到玄機院,看著信封上面的字跡。芳年認出是父親寫的,急忙拆開。
只見信里寫著,傅芊娘要嫁入左將軍府,要是她有空,就請兩天後回娘家,替堂妹送嫁。
她手捏著信,皺著眉。傅珍華才是應該嫁進左府的人,怎麼換成了傅芊娘。這裡有什麼古怪,莫不是傅芊娘使計搶了親事,或是傅珍華設計推了親事?
擱下信,她叫來安總管。
“過兩天我想回一趟娘家,不知王爺臨走前有什麼吩咐?”她可是記得姓元的說,自己哪也不能去的,這般問安總管,是想知道姓元的有沒有叮囑過什麼。
“王爺命老奴們一切聽王妃的,王妃回傅府需要備什麼禮,老奴去安排。”
“我大伯家庶出的堂妹要成親,你看著準備吧。”
芳年長鬆一口氣,姓元的倒還算有些良心,沒有攔著她出門。
到了那一天,他還沒有回府。她帶著自己的丫頭,坐著馬車回了傅府。快到舉業巷時,馬車停了下來。
四喜在外面輕聲道:“小姐,前面被人堵了道,奴婢看著像是柳公子。”
又是柳公子,芳年暗想著,心裡泛起淡淡的厭惡。
就聽到旁人鬨笑的聲音傳進來,“柳公子,你看看這些,可都是水靈靈的大姑娘,你好歹挑幾個,做做好事。”
“唉,最近本公子做了太多的好事,我的府里都快吃不消了。這些個姑娘也是可憐,若不是本公子,怕是全家都要餓死了。既然你們這麼說了,少不得本公子再行個善,帶幾個回去吧。”
“柳公子…選奴吧…”
“選奴吧…奴家會侍候人…”
幾個女子的聲音爭相響起,有男人開始起鬨,邪笑著詢問那女子如何會侍候人。女子嚶嚶地哭了兩聲,聲音婉轉嬌媚,聽得男人們笑聲越發的大。
芳年的眉頭皺得更深,從前只聽說柳公子強搶民女,現在是怎麼回事,聽著竟像是那些女子搶著進柳府。
好大一會兒,四喜貼著車簾道:“小姐,奴婢問了,這些女子都是進京的流民。有人專門幹這營生,來挑人的不止柳公子,還有其它大戶人家的公子和管事。”
原來如此。
芳年都有些想不起,當年是不是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個時候,自己滿心都是裴林越,哪裡會管京中是什麼狀況。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聽著像是賣身的女子們都被領走了,路才通了起來。那些女子們歡天喜地的聲音刺痛了她的心。這世道如此艱難,比起她們,自己前世雖無男人的疼愛,好歹錦衣玉食了一輩子。若是再怨天尤人,怕是連佛祖都看不下去。
馬車轉入舉業巷,很快就到了傅府。
進府先是見了父母,傅萬里看到女兒回來,自是高興不已。他身邊的邢氏十分激動,一把就拉過女兒不撒手。他們送信去王府,沒想過能把女兒請回家。
眼下女兒回家了,說明在王府里過得還是不錯的,至少該有的體面,女兒還是有的。
芳年沒有著急問親事的內情,看府里並不喜慶的氣氛和娘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些。母女倆稍一收拾,就去怡然院給老夫人請安。
看到芳年,老夫人原本陰沉的臉露出笑意,招呼著芳年坐到身邊。
她拉著孫女的手,左看右看,比上次回門時氣色好了許多,心裡欣慰不少。拍了拍孫女的手,“今日你四妹妹出嫁,你能回來,祖母十分高興。她嫁得急,府里現在亂糟糟的。”
這為何嫁得急,芳年不用問,都知道有內情。
“你們姐妹很快都要出嫁,難得有相聚的時候,你去看看她們吧。”傅老夫人沒什麼精神,一個孫女嫁得急,另一個孫女也急急出嫁。叫別人如何看傅家,又是如何談論的,不用去打聽,她都得猜得到。
原本親事是珍姐兒的,左家的二公子隨母親來做了一次客,就無緣無故地闖了芊姐兒的房間,恰巧芊姐兒正在換衣裳。
出了這樣的事情,芊姐兒尋死覓活的,珍姐兒出來求情,願讓出親事。
好在左夫人大義,沒嫌棄芊姐兒的出身,同意了親事,這樁醜事也就一床錦被蒙住,成了好事。
未免夜長夢多,倉促成親。
芳年去了傅芊娘的院子,珍華和茜娘都在。傅珍華半點不傷心的樣子,還在挑剔芊娘身上的嫁衣,嫌棄繡花粗糙。
她這樣子,芳年一看,就明白此事與她脫不了干係,許是她親自促成的。
至於原因,不難猜。成玉喬進了宮,裴林越斷了念想,她怕是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
茜娘看到芳年,自是歡喜。芳年不欲和兩個堂姐妹多說,添了妝,拉著茜娘的手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