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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月悶哼了一聲,將錢塞到藍青的衣兜里,藍青關掉水龍頭,將洗好的碗拿到病房內。月跟進來,找了毛巾給她擦手。
“月,阿殘的手術費還是沒有辦法,對不對?”藍青戰兢兢地問,她是個無用的母親,所以說起話來也特別地沒有底氣。
月點頭。
藍青繼續道:“那若昭怎麼說?”
“媽,若昭說會想辦法,但是我也不想逼他,畢竟那麼大的數目他要籌到也有點難度。”
“他家不是很有錢嗎?”藍青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問出這句話她都覺得自己有點可恥。
第234章 劉凝波的幸福
果然月提高了音調,道:“媽,那是人家爸爸媽媽的錢,好不好?”月的臉漲得紅紅的。
藍青立馬囁嚅道:“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可是沒有錢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看著阿殘就這樣……”藍青把“死”字硬生生吞了下去。
月沉重地低著頭。她雙手不停地互摳著大拇指的指甲,心裡就像有許多螞蟻在齧咬,突然她想到挎包里那張名片。
月終於見到了雲姐。電話里雲姐的聲音又甜又麻利,見面的時候,雲姐人如其聲。這樣的臉蛋確實能配得上那樣的聲音。
“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雲姐的家是個很大的套房,裝修很考究。雲姐坐在她的咖啡色皮質沙發上,點了一根煙,悠閒地吞雲吐霧著。她燙了很卷的頭髮,戴很大的耳環,化很濃的妝。假睫毛向上翹起,能擱下一根鉛筆。下眼瞼的粉陷進皮膚里,到底是徐娘半老了。
“知道,媽咪嫂。”月站在雲姐對面,隔著一張玻璃茶几,瑟瑟地答。
雲姐“噗嗤”一聲笑起來,眉目間突然地風情萬種,她將長長的菸灰放到菸灰缸上抖了抖,道:“知道‘媽咪嫂’是幹嘛的嗎?”
月的臉立時紅到脖子根上,她抖著聲音說:“我不賣身。”
雲姐抬起眼睛看她,唇邊還掛著馬戲團看動物般的新鮮笑意,“你有男朋友嗎?”
“有。”
“那和男朋友做過愛嗎?”
雲姐問話直接,月立時又窘迫得無以復加。雲姐狠吸了一口煙,很愜意地吐出白色的煙圈,眯起眼睛看月,懶懶地道:“那就是有咯?不是雛,賣身不值錢的。”
“可是我缺錢,我要三十萬,我要怎麼樣才能賺到三十萬?”月惶急的,薄薄的臉皮上競相炸開一條條毛細血管。
“如果不賣身,還可以陪男人喝酒。一個晚上至少五百塊,三十萬得多少天,你是讀書人,你自己算。”
月有些絕望,“我不怎麼會喝酒……”
“看得出來,那就當公主,一個晚上一個包間三百塊,要賺到三十萬,時間就得更長了。”
“公主?”月想起白若昭總是稱呼她“公主”。
“對,公主,專門為KTV的客人點歌,可以穿旗袍,可以不喝酒,是我們這一行里最高貴的活了。”雲姐說起話來輕描淡寫的。
月有些垂頭喪氣,阿殘的病經不起等,於是她囁嚅著問道:“有沒有能先給我三十萬,再讓我慢慢還的活?”
“那就是私人秘書了,你這年齡和模樣倒是適合做私人秘書,這樣吧,你今晚先跟我去跑場子先,我這幾天就幫你聯繫哪個有錢佬需要私人秘書。”
“私人秘書是做什麼的?”月想這種秘書和方逸偉那種秘書一定是不一樣的。
“陪吃陪睡陪玩,但是和普通三陪不一樣,門檻高,一定要年輕漂亮的。你條件不錯,我會儘快幫你找到主顧的。”雲姐說著站起身來,她將手裡的菸頭放到菸灰缸里擰滅,長長的一縷煙垂直地飄上來,像人死前呼出的最後一口氣。
“可是,可是……”月變得結結巴巴的。
“可是你不陪睡,是嗎?”雲姐輕蔑地笑,“不陪睡又想要三十萬,找你男朋友要啊!只怕你那男朋友是既想睡你,又不想給錢吧?”雲姐說著,拍拍手,響亮的巴掌聲在空曠的客廳清晰地響起,許多個房間的門開啟,許多個盛裝打扮的妙齡女郎涌到客廳,齊聲嬌滴滴地喚雲姐道:“雲姐,可以出發了嗎?”
雲姐走到姑娘們身邊,聳聳肩,再回頭看司徒月,挑了挑眉,道:“怎麼樣?先和我們去見見場面再說。”
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著雲姐走,她在一堆人的推搡下出了雲姐的家,就像一隻顛簸在浪尖的小舟,順風順水地就跟著走。雲姐包的是星級酒店的場子,餐飲和客房部之間的樓層便是KTV。雲姐手頭上有幾十個女孩子,就在這些KTV里跑場。雲姐基本是不到包間裡去的,一般讓一個領頭的小姐帶了一眾姐妹在客人跟前站一排,客人挑上哪個,哪個留下其餘撤走。這些時候,雲姐一般坐在點酒台和負責酒水的小何兄弟打趣。年輕的時候陪老男人們玩,年齡大了便喜歡和小年輕們打成一片,撒撒嬌,言語上使使壞,偶爾也會上上床,聊當一種補償吧。祭奠一下那些為了賺錢而搭給老男人的青春。因為今晚要帶著月去走場子,所以雲姐破天荒自己去了包間。站在一堆搔首弄姿的小姐之間,月簡直氣質超群。她素麵朝天,衣衫樸素,卻是鶴立雞群。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混跡酒場的男人看慣了庸脂俗粉,所以一眼便能瞄上月。剛進第一個包間,第一個男人便相中了月,雲姐示意月坐到那男人身邊去,其餘的男人頗為不滿,嚷嚷著都看上了月。雲姐只能從中周旋,逐一挑了小姐坐到男人們身邊去。然後是喝酒唱歌。幾杯酒下肚的男人都喜歡毛手毛腳,占點便宜,雲姐怕月臨陣脫逃,便一直在一旁坐鎮。而月原就不甚酒力,禁不住被人一杯又一杯地灌酒,早就頭重腳輕。點了她的那個男人早就對她上下其手,她幾乎要哭出來。她覺得對不起若昭,可是又想到阿殘,便咬咬牙忍住。一個包間的鐘至少有五百塊,如果一個晚上能撐到兩個包間,就有一千塊,一個月就有三萬,十個月就有三十萬。阿殘,你等我,我一定能賺到你的醫療費。月拼命往肚子裡灌酒,同時灌下的還有眼淚。她的心裡就那麼執著地反覆念著若昭、阿殘。
天色已經很晚,劉凝波熬了雞湯用保溫瓶裝著,提到市府大院去。方逸偉的生活永遠是加班、加班,開不完的會議,寫不完的紀要。劉凝波到他辦公室的時候,他還在樓上大會議室開會。他忙,是因為他的老闆忙。他累,是因為他的老闆累。劉凝波靜靜地坐在方逸偉的位置上等他。許久,方逸偉一手托著筆記本,一手插在褲兜里,“蹬蹬蹬”從樓梯上跑下來,一到辦公室門口便看見劉凝波,他立時眉飛色舞起來:“凝波,你怎麼來了?我一會兒就可以回去了。”
“怕你餓嘛!給你熬了雞湯。”劉凝波打開保溫瓶,給方逸偉盛了雞湯。
方逸偉放下手裡的東西,接過碗,“吸溜吸溜”喝了起來,邊喝邊道:“我的凝波,心靈雞湯熬得更好。”方逸偉說著,趁劉凝波不注意,就親了下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