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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那傢伙剛才把你踢傷了?”司徒月的喉嚨口梗了個大雞蛋。

    林亦風半晌說不出話,許久哼道:“那傢伙喝了酒,下腳真是狠哪!”

    “對不起,對不起,林亦風……”

    聽著司徒月濃重的哭腔,林亦風道:“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要連名帶姓地叫我了,叫我小林哥吧!”

    司徒月抽噎著,“你怎麼知道你比我大?”

    “看你先前纏著我的傻樣就知道你智商高不到哪兒去,智商不高,一定是年齡小的緣故啊!”

    司徒月“噗嗤”一聲被他逗笑了,聽到司徒月的笑聲,林亦風心裡懸著的石頭輕輕落了地,嘴裡卻還是戲謔道:“笑什麼笑,還不尊我一聲哥?”

    “我要知道你的生日,才能確認你到底是不是比我大,值不值我叫你一聲哥?”這一時這一刻,司徒月有一瞬的恍惚,她仿佛又回到從前和白若昭抬槓的日子,他們總是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享受口舌之快。林亦風報上生日的時候,司徒月的心幾乎漏跳了一拍,她有些不可置信,怎麼會這麼巧?這個和白若昭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年輕男人居然連生日都和白若昭一樣,他們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這怎麼可能?  

    “喂,司徒月,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林亦風熱切地追問了一句,便放柔了聲音道,“是不是在想那個白若昭?”

    司徒月的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面,沒有應聲,她的眼前的確電影回放般閃過一幕幕有關白若昭的畫面。城南蒼翠山色好,紅塵客夢盡數消。一股悽然自心底湧上來。

    “我覺得季大少爺挺悲催的,如花似玉的季少奶奶一天到晚心裡都藏著另外一個男人,為了保護和那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男人,讓歹徒趕緊去綁架自己的丈夫……”林亦風是半開玩笑,聽在司徒月耳里卻字字是針,她的淚無聲地從內眼角越過鼻樑骨落向地面,墜落時不敢發出碎裂的聲音,還是悄無聲息的,一如司徒月此時的心境,遮著掩著,怕人尋問,怕人戳破,憋屈得緊。

    “你不明白……”司徒月紅愁綠慘地道。

    “那是怎樣的?可以和我說說嗎?你和白若昭……”林亦風的聲音像催眠術。

    她的愛情是奢華的幻夢,沒有原罪,只是人們強加上去的門第枷鎖套住了自由的風,可是母親卻為此付出了慘痛的生命代價。哪怕被判罰,亦無法救贖。  

    司徒月想,如果在愛情初始就能預見絕望的結局,那麼她是否會欣然接受白若昭的求愛?他追了她七年,她才和他在一起,並不是不擔心貧富差距、地位懸殊會挖走愛情牢靠的根基,只是在純愛中,她暫時失去了理智和判斷能力。

    七年,迎來的不是癢,是痛,是絕望,是無可挽回,是不可救贖。司徒月反覆問著自己,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是否還會盲目地選擇愛情。母親死了,若昭死了,只有愛情綿亘不絕地活下來,苟延殘喘,日日夜夜作祟。她此後的人生再也無法鮮活,而是活在哀悼里,活在祭奠里,她讓自己的心成為祭祀的牲禮。這樣的人生已經無望。所以,這破敗廢棄的倉庫根本不能讓她害怕,哪怕馬上就死,也無所謂。她對于大寶小寶而言,其實並無多大意義,大寶小寶的前程要仰仗的是季家的白錢,而不是貧窮母親的愛,就像藍青給她和阿殘的愛一樣,因為貧窮,變得蒼白無力。為絕後的季家生下大寶小寶延續香火,她的肉身其實就無多大作用了,死亡甚至是她期待的。

    林亦風完全嗅不出司徒月語氣間的灰心喪氣,他只是默默聽著司徒月關於那段男主角已死的愛情故事的講述。愛情順當時都會有的甜蜜、幸福並不能引起他的共鳴,甚至他還對白少爺不敢同父母據理力爭的表現充滿了鄙夷,可是,愛情的最後,白少爺因為那些***一刀斃命的結局包含了太過沉重的悲劇色彩,不能不讓他倒抽涼氣。他心裡還是有些訝異,溫厚善良的藍青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下此狠手的人,他當然不知道此處司徒月隱去了阿殘行兇,母親代罪的橋段。他也不知道大寶小寶就是白若昭的遺腹子,司徒月為了季公館的名聲再次隱去部分真相。在這個冰冷如地窖般的山頂倉庫,林亦風斜歪在地上,額頭點地,雙目緊閉,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司徒月背部的一點溫度,和這個女人過往故事裡的一點溫情。她和劉凝波的友情遠比白少爺的愛情堅貞,可是當愛情大廈一夕傾倒,友情成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魚。林亦風感到憂傷,司徒月生命里所有愛她的人一個個相繼死去,這對當事人而言是沉重到不可負荷的打擊吧?  

    時光就在司徒月帶著淡淡憂傷的講述里快速流失,年華的錯落,內心的痛苦都無法衡量,而林亦風更為未來的灰暗感到揪心,因為在這間倉庫內,他感受不到未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什麼,母親原本十病九痛的身體是否因為他的失蹤而更加劇地破敗,季公館是否因為走失了季少奶奶而報警,警察是否能找到這個廢棄的倉庫挽救他們,而那個綁架他們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綁架他們?綁架他們是為仇,還是為財?沒有人給他們答案,倉庫的門一直緊閉著,沒有誰再怒氣沖沖地把它踹開。整個倉庫都安靜地可怕。林亦風想,司徒月許是在往事的絢爛與悲傷里睡過去吧!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眼睛始終閉合著,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夢還是醒。

    柔桑一夜未歸,白天明有些疑惑,他撥打她的電話時發現自己的號碼被妻子設置了,“嘟”一聲就掛斷,根本打不進去。白天明不明白柔桑這是唱的哪出。他借了傭人的手機再給柔桑掛電話時,柔桑直接關機了。白天明雖然心裡不舒服,但也沒有多想,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百無聊向地看報紙,忽見大哥白天朗急匆匆從樓梯上奔下來,他站起身問道:“大哥,你這麼著急是要去哪裡?”

    “我有事出去一趟。”白天朗沒有停留,一陣風向外跑。白天明有些吃驚,這可不像是他一貫儒雅沉穩的做派。白天明所能想到的都是和生意有關的事情,一定是集團又遇到了什麼難題,白天朗才會這樣火急火燎的。自從上頭“厲行節約”的政策頒布之後,白氏集團受到的波及雖然不致命,卻也是相當大的,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調節,才開始重新運行,現在的生意也完全不能像之前那樣風生水起,整個集團不管是酒店餐飲還是娛樂服務都半死不活。白家能暫時撐一段時間,完全是因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緣故,還能撐多久,他完全不知道。所以,在白天明心裡,對白天朗充滿了歉疚。家族生意上,他完全幫不上大哥的忙,就像個廢物。

    在白天明自怨自艾的時候,白天朗已經駕著車風馳電掣駛去醫院。昨晚他告別林母的時候將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護士,適才護士打電話來說林太太因為兒子失蹤了一天一夜都快急瘋了。白天朗趕到醫院接了林母便去了警局。到達警局的時候,只見警局門前停了幾輛高級轎車。一位民警接待了他們,白天朗攙扶著林母走進大廳做筆錄時,季慶仁和季小亭也正由另一位民警接待著做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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