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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已經碰過面了。你挺有面子的嘛,兩位大人都來看你。”
“主要是同車的,除了司機,其他兩位都是副處級幹部,我這個副科啊只是沾了他們的光而已。”
“聽說那兩位還在重症監護室沒醒呢。”
“所以才來看我啊,我醒著,起碼能有問必答。”白天明不忘戲謔自己。
劉凝波“噗嗤”一笑,“都什麼時候了,傷成這樣還能耍貧嘴。”
劉凝波的笑容夾帶一抹淡淡的憂傷,白天明伸手拉住她的手,輕輕問道:“凝波,你有心事?”
這個拉手的動作恰巧落入了剛走到病房門口的藍鳳凰眼裡,她不禁一怔。
看見藍鳳凰站在門口,劉凝波連忙從白天明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她見藍鳳凰一臉難看的面色,心想她大抵是誤會了,但又不好解釋什麼,只是說道:“天明哥,我沒事。小藍來了。”
白天明轉頭看病房門口,見藍鳳凰不悅地杵在那裡,便招呼道:“小藍來了?怎麼不進來,愣著幹什麼?”
藍鳳凰這才走進病房,瞪了劉凝波一眼,並不打招呼。
劉凝波無奈地笑笑,起身給藍鳳凰讓座,並向白天明告別。看著劉凝波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白天明悻悻然的。
“你愛她?”藍鳳凰冷冷地道。
白天明轉過頭看她,見她小嘴撅著,一臉的老大不高興。待要解釋,只覺胸口疼得厲害。藍鳳凰看他臉色發白,立即拍他的胸口,誰知他大聲叫起來:“小姑奶奶,我肋骨斷了好幾根,你還拍我胸部,想我早點死啊?”
藍鳳凰一時慌了手腳,忙紅著臉問道:“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給你削個蘋果吧!”
“我什麼都吃不了,你給我唱個小曲吧!早上一波一波來探望的人,我累了,想眯一會兒,你給我唱個歌兒,我聽著好睡一些。”
“我一來你就犯困,剛剛在劉姐姐跟前,看你還精神奕奕的。”藍鳳凰一邊嘟噥,一邊哼起小調。
劉凝波走到電梯間的時候,看見柔桑正挽著白天朗的手臂從樓梯入口走進來。劉凝波頗為吃驚,這二人不乘電梯,偏要挽著手去走樓梯,真是好雅興。正心裡犯嘀咕,電梯門開了,迎面走進來一個人:向思明。劉凝波正遲疑著,電梯雙門已經滑上,向頂樓升上去。劉凝波朝通廊那端瞧去,只見柔桑和白天朗已經走進白天明的病房,只是不再挽著對方的手臂,而向思明緊隨他們其後也走進了那間病房。劉凝波心想向思明大抵是來探望白天明的,雖然和白家鬧得不甚愉快,但是白天明畢竟是大院裡頭的人,因公受傷,且是受的重傷,他來探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於是便沒細想繼續等待電梯從頂樓下來。不一會兒,電梯雙門“叮咚”一聲向兩旁滑開,劉凝波走了進去,正要按關門的按鈕,只聽一個急匆匆的女聲:“等等!”女孩已經大踏步跨進了電梯,是藍鳳凰。
電梯迅速向底樓墜下去的時候,藍鳳凰問道:“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和天明哥眉來眼去的?”
劉凝波吃驚地瞥了藍鳳凰一眼,這丫頭吃的哪門子乾醋。她回道:“你誤會了,我和天明哥沒什麼,而且這也不該你管吧?柔桑嫂子都不說什麼,你瞎操心什麼?還是管管你自己,看得出來,你喜歡天明哥。天明哥是有家室的人,你何苦耽誤自己的青春?”
藍鳳凰正要發作,電梯已到一樓,電梯門開啟,許多人一窩蜂擠進來,劉凝波已經走出電梯,當藍鳳凰追到繳費大廳的時候,她早已不知所蹤。
樓上病房裡正氣氛緊張著。向思明和白天明寒暄了幾句,便對一旁的白天朗說道:“白總,我們出去談一談吧!”
白天朗神色悽惶,點了點頭,二人便走出病房去。柔桑擔憂地看著白天朗有些蹣跚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微微蹙起了眉頭。
“看向行長的神色,好像並不是為了探看你而來,倒像是專程來找天朗的。”
聽到柔桑突然直呼大哥的名字,原本合眼的白天明睜開了眼睛,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妻子。柔桑最近不一樣了,說不出來哪兒不一樣,但他就是感覺她不一樣了。
大抵意識到自己的口誤,柔桑忙解釋道:“來者不善,大哥和向行長會不會起爭執啊?”
“你既然那麼擔心,那就去看看啊!”白天明只是這麼隨口一說,不曾想柔桑真就追出病房去了。白天明抬眼看看左手上正吊的點滴,藥瓶里的藥水已經快幹了,柔桑一走,誰幫他喊護士?他只好伸出右手到床頭上摸索連接護士站的叫鈴按鈕。聽到外邊護士站傳來響亮的鈴聲,他這才頹然地垂下手。渾身的傷痛無法形容,他只有暗自慶幸自己把命保住。聽說和他同車的另兩位領導有一位已經轉院去了上海,變成植物人的機率極大,另一位腦部重創,醒過來也只有八歲的智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還記得那天下鄉,原本不該他去,即將變成植物人的那位副處執意要他同行,他不好拂了他的信向。結果就躺到病床上來了。還好命保住。白天明想起剛才,劉凝波走後,藍鳳凰給他唱了一首《最愛》,唱完她說道:“等你傷好出院,還我一首《來生緣》吧!我知道今生是不可能了。”或許對藍鳳凰來說,他就是一場桃花劫。要是如此深愛他的人不是藍鳳凰,而是劉凝波,那麼他不會還她一首《來生緣》,他一定會給她一段今生緣。想到劉凝波,白天明只覺胸口疼得更加厲害,萬箭穿心般,便用手輕輕撫住。護士來了,一邊給他換新的藥水,一邊責問:“家人呢?都去哪裡了?怎麼走得一個都不剩?”
向思明和白天朗走到了醫院的草坪上,在休息長椅上坐下。
“思明兄,是不是想告訴我貸款的事?”白天朗恭恭敬敬地問。
“不錯。”向思明淡淡地答。
白天朗精神立刻振奮起來,“那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這一筆貸款?你知道上頭‘八項規定’下來之後,白氏就慘了,酒店一個月做不到一兩單。你知道白氏的酒店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對公的業務,這幾個月下來我快撐不住了。就等著你的貸款救急。”
向思明一改往常“天朗兄”的稱呼,而是生分地稱呼天朗為“白總”,只聽他道:“白總,你知道銀行都是公家的,不是我向思明的私人企業,我不能拿著納稅人的錢去救濟咱們的私人交情。再說,若昭死了,我們結不成兒女親家,也就不存在什麼私人交情了。”
白天朗愣住了,他沒想到向思明會說出這一番絕情的話來,他僵硬著聲音問道:“思明兄,不,向行長的意思是……”
“你的貸款不能批,必竟是上千萬的數目,要是我把這麼大的貸款批給你,白氏集團還是倒掉怎麼辦?‘八項規定’上頭可執行得很堅決,公款吃喝怕沒有死灰復燃的跡象,白氏酒店不轉型做工作餐的話,根本不可能再維持下去,可是就算做工作餐,拉攏來一批生意,對於白氏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大家都知道做工作餐根本不賺錢,所以白氏的酒店業橫豎是個死,我怎麼可能讓國家的錢去冒險?貸款給白氏集團,就像把錢直接往海里扔一樣,所以,對不住啦,白總。”向思明長篇大論了一番,面上卻還是始終不動聲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