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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昭的血全部往腦門上涌,一股腦湧上去,堵塞在腦門上,瞬間太陽穴和額頭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身體就像篩糠般戰慄,頭昏腦漲,頭重腳輕,那種昏脹到要炸裂自己的感覺最後化成一聲歇斯底里的巨吼:“啊——”然後是許多淚從眼眶裡迸落下來,還有許多汗從額頭兩腮滾淌下來。胸腔里那顆心臟“突突突”跳到幾乎爆裂,一聲又一聲的吼叫,從喉嚨里發出來,像絕望的困獸。白若昭嚎啕著。愛情,未來,幸福,僅存的憧憬和幻想,哪怕稻草一樣的一線希望,現在全沒了。一切的一切全都像龜裂的花瓶,一秒鐘的時間坍塌,破碎,冰封瓦解。

    若昭從石板長椅上滑到地上去,冰涼的水泥地面粗糙地磨破他的皮膚。他的雙手就那麼在地上捶打著,頭在長椅上重重撞擊。拳頭和額頭都滲出絲絲的血。淚水像決堤的洪在他臉上滾淌,他發出哀哀的野獸般的嚎叫。

    月,我的愛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你?怎麼可以?月,為什麼愛你到頭來是這般的傷害?為什麼我的愛到頭來是讓你陷入這樣的陰謀和絕境?白若昭連哭聲都開始絕望了,他靠在石板長椅上仰頭看天,不知何時,陽光隱去,鉛雲低垂,天空的藍成了一份遙不可及的念想。

    在那鑲著金邊的烏雲盡頭,白若昭仿佛看到了月的臉。月巧笑倩兮著,酒窩漾著春風,可是只一瞬那面龐就像被敲擊的冰雕碎成繽紛的碎片,若昭的心也碎成碎片。月徹底離他遠去了。他的月再也不能屬於他了,從此,咫尺天涯,天上人間。若昭的淚乾涸在面頰上,冷風蕭瑟,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許久他掏出手機給向冰兒打電話。  

    向冰兒正沿著桐江緩緩地向下走,處心積慮的腹黑**謀得逞的時候竟然沒有快感,她的耳邊迴響著白若昭柔腸百結的質問:“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明知道我不愛你,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過那不幸福的生活呢?結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一輩子得不到丈夫的心,你何苦要這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愛得沒有尊嚴,白若昭說過她對他的不是愛,只是執念,因為得不到,所以偏執地要去堅持和追求。而她看到他便覺自己變得很低,低到塵埃里。於是變得面目可憎,心腸狠毒,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看到白若昭的來電,冰兒一時緩不過勁來,電話響了許久,她才接聽,電話那頭白若昭的聲音飄忽無力,她知道那些照片對他打擊太大了,簡直是致命的。

    “我答應你結婚。”若昭的聲音很平靜,仿佛是死海般的沉寂。

    這是預料中的事情。向冰兒一點兒都不吃驚,他只能和她結婚,他沒有其他選擇。

    若昭繼續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第一,把那些照片全部銷毀;第二,讓你爸爸把我的貸款批掉,三十萬一分都不能少;第三,我要推遲婚禮。”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向冰兒的心底升起了些絲怒氣,事情發展到當下,白若昭居然還敢跟她討價還價,“你要知道你沒有資本跟我談條件。”  

    “如果你想玉石俱焚的話。”白若昭幾乎從牙縫裡擠出那幾個字,旋即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向冰兒聽著斷線的嘟嘟聲,愣愣失神。玉石俱焚?她苦笑起來,他居然可以為了司徒月賠上自己的性命?為什麼這一輩子她得不到這樣的愛情?不,她得到過的,曾經有一份愛情擺在她的面前,是她沒有珍惜,而現在方逸偉已經佳人在側,原來這世上沒有誰會為誰等在原處。生平第一次,向冰兒有著深深的挫敗感,那感覺像黑壓壓的鉛雲黑沉沉黑沉沉地蓋下來,直到她徹底站在那團陰影里。向冰兒有想哭的衝動,她立刻仰起頭,讓淚水流回體內。沒有哭出來的就不算眼淚,她安撫自己,然後給白若昭回電話。電話那頭是長長的彩鈴的聲音,低靡的女聲哀哀地唱:我以為一個人更容易入睡,我以為開著燈的夜晚不黑,我以為冬天的冷能凍住眼淚,只可惜一切只是我以為,如果愛犧牲以後才能永垂,如果心殘缺之前就懂完美,如果我還是願意陪你看流星下墜,會不會一秒鐘就千秋萬歲,忘了笑,忘了哭,忘了說再會,全都無所謂,無所不為,只是秒針不停,時針怎麼追,愛你是個錯而我卻不能對……

    白若昭沒有接聽,電話自動被掛斷了。向冰兒沉吟一下,給白若昭發了簡訊:我答應你那三個條件,婚禮推遲到正月,既然要做交易,請你手信,否則,你知道後果。  

    白若昭將簡訊刪除,對著空空的手機屏幕嘴角扯出一抹厭世的笑。他從兜里掏出打火機,將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焚毀,最後連同整個牛皮紙袋一起燒毀。一芒一芒的紅星漸漸褪成灰燼,銀色的灰在空中飄飄悠悠,最後一陣大風颳過,所有的灰消失殆盡。七年的愛戀,也隨風飛到天盡頭。從今往後,醉也好,醒也好,再難入夢到謝橋。白若昭的淚又一次浮上眼眶,他把頭俯到石板長椅上嚶嚶嗚咽。哭聲細細碎碎的,肩膀抽動著,所謂肝腸寸斷。

    他終於掙扎著起了身,搖搖晃晃地沿著江邊走。整個人像一具被淘空了內臟的軀殼。回到白家大宅,見了馬如芬,道:“我和冰兒商量好了,婚禮推遲到正月,你和爸再挑個日子吧!”

    馬如芬見兒子額頭和手上都是傷口,襯衣上血跡斑斑,唬了一跳,趕緊問:“你這是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白若昭不回答她,只是虛弱地道:“結婚,我答應你,我如你所願,所有的事情你都和冰兒談就行,至於我,要離開家一段時間,不要找我,過年我不會回來,但是婚禮前我一定會回來。”

    馬如芬縱有滿腹狐疑,也無法再得到答案。兒子一向是溫順的,他再怎麼不滿,最後還是會對她做出讓步。他已經答應和冰兒結婚,推遲就推遲婚禮吧,反正年前和年後也就一個月的時間。隨他去好了。  

    白若昭回房間換了乾淨衣裳,收拾了幾件細軟,便提著行李箱離開白家大宅。他要在生命徹底進入囚牢之前陪著月。他的生命能給月的就剩下一兩個月的時間了。

    八尺門18號很熱鬧。除了阿殘在床上睡覺以外,所有人都在整理行裝,明天她們就要帶阿殘上北京了。方逸偉很不快樂,因為工作關係,他不能陪劉凝波她們上北京。眾人都安撫他。

    “你啊,管好你的仕途要緊。我們不想你變成范進,求而不得則瘋,終於得到則癲。”劉凝波的伶牙俐齒總要讓方逸偉動用武力,他追得她滿室亂竄,逮到了又是一陣胳肢窩撓痒痒。每次都以劉凝波的告饒結束。一番打情罵俏之後,方逸偉意猶未盡地去上班。走到鐵柵門邊,正巧遇見拖著旅行箱的白若昭。白若昭額頭的傷叫他吃驚不說,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仿佛只要有誰在他肩上輕輕一拍,他便能癱下身去。

    “你去上班嗎?”白若昭先開了口,擠出一個難看的虛弱的笑。

    “唔,”方逸偉應得有些遲緩,他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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