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頁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時情急才會和我動手,他看到警察來了,他就慌了,他以為是我出賣了他……”季小亭不停地替康浩辯解著。
季慶仁拍了拍他的肩,露出欣慰的笑,語重心長道:“小亭,你是個善良的孩子,爸很高興,但是這善良除了對朋友之外,是不是更應該表現在關心家人上?爸爸年紀大了,季家偌大的產業終要靠你去繼承,你現在已經做父親了,兒子,你該擔起責任,不能再一味地沉湎在吃喝玩樂里。對康浩,你有朋友之情,兄弟之義,爸爸理解,但是從爸爸的角度來看,爸爸不喜歡你有這樣的朋友,他除了帶著你吃喝玩樂之外,沒有給你帶來任何正面的能量,現在他已經死了,爸爸不應該再去議論一個死人,可是,小亭,你要從他身上汲取教訓,自作孽不可活,無論如何,康浩都算不得一個好人,他沒有得到善終,是他咎由自取,爸爸希望你不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季慶仁再次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走出房間去。
不知為什麼,這時這刻,望著父親的背影,季小亭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父親的背影有些蹣跚,父親幾乎是一瞬間就老了,咀嚼著父親的話,季小亭心裡第一次產生了愧疚感。
“爸,晚上我去醫院看司徒月,還有孩子。”這是第一次,季小亭叫了司徒月的名字。
季慶仁回身會心一笑。
季小亭也牽了牽嘴角,報給父親一個羞澀的笑。
方逸偉從會場出來已經是午後,早就過了飯點。正琢磨著要尋個麵館隨便果腹,卻見向思明早就等在會場樓下。躲不過去,便迎上前去。
“向行長找我有事嗎?”方逸偉禮貌性笑了笑。
向思明一下攬過他的肩,不由分說就把他拉上了車。當車子開進市中心,他才轉過頭瞟了方逸偉一眼,道:“請楊大秘書吃個午飯,會賞臉吧?”
方逸偉心裡嘀咕:你這哪裡是請,分明是綁架。但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一副悉聽尊便的架勢。向思明也在心裡暗自思忖:這後生看起來極有城府,是個架得住場面的人,想來是可造之材。將車子停在芙蓉大廈的停車場,二人進了一家茶餐廳。各自點了餐,開始邊吃邊談。
“要來點酒水嗎?”向思明抬頭微笑著看方逸偉。
“中午時間不喝酒,下午還有一堆活呢!”
“你跟的畢竟是一把手,所以會辛苦些。”
“向行長也不輕鬆啊,白融業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堅強後盾,所以向行長身肩重責,今天能和您一桌吃飯,我倍感榮幸。”
向思明正愁談話太公事化,無法切入主題,不想方逸偉拋了個話柄過來,他立即接口道:“那要是從今往後都和我一桌吃飯,楊秘書以為如何啊?”
方逸偉馬上會意向思明今天約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沒有吭聲,埋頭繼續吃飯。
竟然不接招!向思明明顯不悅。他沉著臉,將筷子往桌上一扔,道:“楊秘書,做我向思明的女婿就那麼委屈你嗎?”
“不委屈,”方逸偉也將筷子往桌上一擲,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向思明,“但是做向冰兒的丈夫委屈。”
“你!”向思明的臉漲得通紅,胸口也起伏起來,顯然是被激怒了。
“用陰險的手段拆散了一對戀人,害得人家死於非命。銀行家的女兒又怎麼樣?白錢可以包裹出華麗的外表,卻粉飾不了罪惡的靈魂。”方逸偉起身將兩張百元大鈔用桌上的花瓶輕輕壓住,便徑直走了出去,留下向思明一人就地憋屈。他的耳邊迴響著方逸偉的話:用陰險的手段拆散了一對戀人,害得人家死於非命。銀行家的女兒又怎麼樣?白錢可以包裹出華麗的外表,卻粉飾不了罪惡的靈魂。小子,我可以用陰險的手段一次,也可以用第二次。
向思明的目光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唇邊也隨之扯出一抹陰冷的笑。
入夜,季小亭真的出現司徒月的病房裡。乍一看到季小亭,司徒月有些吃驚,又有些不自在。
“你,你怎麼來了?”司徒月躺在病床上,刀疤的麻藥早就退乾淨,正隱隱作痛,令她看起來格外虛弱。
季小亭也顯得生分,他往床前的椅子一坐,手腳都無處安放的樣子,侷促地抬頭看空蕩蕩的吊瓶架子,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你,你怎麼沒……沒吊點滴啊?”
“白天吊過了。”司徒月輕輕地答。
季小亭“哦”了一聲便陷入長久的沉默,病房的空氣像凝固著似的。司徒月終於開口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孩子?”
“好啊。”季小亭搓著雙手,侷促地站起身。
“在嬰兒室,”司徒月囑咐道,“看完孩子,你幫我去看一位朋友,她病了,住在六樓正對著護士站那間病房。”
“哦,好的。”季小亭出了司徒月病房,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的妻子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了他,好奇怪的緣分啊。那個讓她懷上孩子的男人現在哪裡?他為什麼拋棄她?季小亭心事重重地去了嬰兒室,嬰兒室里只躺了一對雙胞胎,隔著玻璃窗,季小亭看見兩個小傢伙正酣睡著,他的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慈愛的笑。
“孩子,我是你們的爸爸,知道嗎?我叫季小亭,你們兩個要叫什麼名字呢?爺爺一定會替你們取兩個又響亮又有寓意的名字的,這個就不牢我操心啦!”季小亭自言自語著,眼角眉梢漸漸舒展開來。離開嬰兒室,季小亭去了六樓,找到護士站正對面那間病房,推門進去卻不見有病人入住,便轉身去護士站詢問護士。
“這間病房的病人呢?”
護士小姐正在寫看護日記,她抬頭瞟了季小亭一眼不冷不熱道:“你是她什麼人?昨晚上就跑得沒影了,出院手續還沒辦呢!”
季小亭回頭去找司徒月,把護士的話同司徒月轉述了一遍,司徒月一聽,心下暗自著急,她讓季小亭撥了方逸偉的電話,讓她接聽。
方逸偉還在加班,接到司徒月電話,便隨便敷衍了幾句,他想等自己忙完了再給司徒月回電話,可是司徒月卻執拗地追問他:“凝波在哪兒?”
方逸偉嘆了口氣,道:“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兒?可是她有意要消失,我也找不到她!”
電話這頭司徒月氣急敗壞地吼起來:“那你為什麼不跟她一起消失?你也應該消失!混蛋!”
季小亭傻眼了,季大少奶發起火來竟然也極有殺傷力,見司徒月要把手機摔掉,他連忙搶過手機,安撫司徒月道:“消消氣,消消氣,你才剛動完手術,小心傷口破裂。”
被季小亭一提醒,司徒月這才發覺小腹刀疤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她吸了吸氣,使勁掙扎著要起身,刀疤更疼了,疼得她齜牙咧嘴起來,季小亭連忙上前摁住她,道:“有什麼事也等你出了月子再說,找人我可以幫忙找的嘛!你傷口要是裂了就不好了。”
司徒月頹然地躺著,氣悶的淚水從眼角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