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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凝波的淚從眼裡頹然地滑落。將來有一天,她也會像眼前的康浩一樣嗎?變成一個癮君子。剛一這樣想,劉凝波的手腳也發起麻來,她變得焦躁不安,眼前不時閃過方逸偉和向冰兒一起的畫面,他們一起走在“酒隱”出來的巷子裡,一起上了一輛人力三輪,向冰兒居然還一大早就出現她家的客廳里,是不是她不在的時光,逸偉留她在家裡過了夜。逸偉本就是個隨性的人,可以見她一面,就和她發生了一夜情,那麼向冰兒就更不必說了,他們是高中同學,他們是初戀,有的是感情的基礎,要比她和他一夜情發端的愛情牢靠得多……劉凝波胡思亂想著,越發心慌氣躁起來。她終於抬手拿起滾在腳步的一個小袋子,學著康浩的樣,咬開了一個口子,戰戰兢兢地舔著那些白色的粉末。很快的,所有的煩惱都不復存在了,她像康浩一樣舒服地躺到地上去,目光迷離地看著天花板,那裡儼然是一片浩瀚的香山紅葉,她的逸偉抱她,吻她,背著她,大聲地說:“我愛你,劉凝波!”
劉凝波的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
八尺門18號里,方逸偉反覆撥打著手機,康浩再也沒有接聽電話。方逸偉困頓地癱坐到沙發上。
同一時刻,醫院裡的白天朗也極為困頓。他獨自坐在病床邊,對著昏迷的馬茹芬懊惱著。病房的門輕輕地被推開,柔桑走了進來。看到柔桑,白天朗站了起來,低聲問道:“這麼晚,你怎麼還來?天明睡啦?”
“是天明讓我來看看你的。大嫂還沒醒嗎?”柔桑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馬茹芬,她的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雙目緊閉,就像一具枯槁。柔桑的臉上滿是歉意,“天朗,我覺得好對不起大嫂……”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只有面對,現在只希望艷菊能快點好起來。”天朗拍拍柔桑的肩。
柔桑的擔憂卻更深了,“要是大嫂醒了,告訴天明我們之間的事情,那可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天朗心煩意亂的。
柔桑嘆口氣,只好強顏歡笑安撫他道:“你別擔心,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大嫂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記了。”
天朗咧了咧嘴,扯出一個虛弱的笑。
劉凝波的夢做了整整一夜,夢裡無不是逸偉的音容笑貌。醒來後,沒有逸偉,只有康浩。康浩還睡在地上,劉凝**醒了他。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看一地狼藉,立即起身收拾了屜子,重新塞進大櫃去。再看看劉凝波,他蹙著眉問道:“你,你是不是也沾這東西了?”
劉凝波起身整理了衣裳,並不作答。
康浩也不再問。他走到窗前去,拉開窗簾,見窗外一派陽光明媚,回身對劉凝波道:“今天天氣好,我們一起去玩吧!”
“好,閒著也是閒著。”劉凝波回給他一個爽快的笑。
於是,整裝出發。
車子在林**上奔馳,夏日的風撲面而來,清涼爽快。車子開了許久,終於開進一片農場。先是大片的番茄地,浩浩瀚瀚,一碧萬頃。繼而是櫻桃林,綠蔭濃密,紅紅的小果子掛滿枝頭,空氣里到處都瀰漫果實的清香。下了車,康浩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劉凝波聽到他道:“喂,兄弟,在哪兒呢?我在哪兒?我在你家農場啊,還不出來見駕!”
不一會兒,劉凝波就見林蔭深處鑽出一個年輕男人。那男人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著花格短褲,寬鬆的白色棉T,一路小跑著過來。走近了,只見是面如滿月,目燦若星,天庭飽滿,地角方圓,笑嘻嘻,露著一口白牙。
“季小亭。”康浩對劉凝波介紹。
“喲,身邊又換美女呢!”季小亭樂呵呵地沖劉凝波伸出手來,“美女,失敬失敬。”
康浩一下拍開他的手,道:“我的花,你別想揩油。”
“是,是,謹遵教誨。”季小亭依舊樂呵呵的。
“季大少爺,今天怎麼有空光顧你們家的祖業啊?”康浩笑著問季小亭。
季小亭“嘖嘖”了幾聲,手舞足蹈地說道:“有什麼辦法呢?陪老婆下來踏青啊!快生產的人,再不出來遊山玩水以後拖兒帶女就沒機會了。”
“恭喜你快當爸爸了。”劉凝波斯文地笑了笑。
季小亭十分歡喜,“謝謝謝謝,男人嘛,有妻有子就有面子,誰像康浩啊,連個老婆都管不住,掉價的離婚男。”
一句話說得康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沖季小亭腿上踢了一腳,道:“不損我,你會死啊?把你家快生產的女人拉出來遛遛,讓我鑑定一下那肚子裡揣的到底是不是你下的種。”康浩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劉凝波看見季小亭的表情頗有幾番掛不住,知道是康浩的玩笑開大了。
“你們男人聊天,我去找弟妹說話去。”劉凝波說著,逕自穿過櫻樹林。康浩看著她長裙飄飄的背影,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季小亭在康浩跟前晃了晃手,康浩一下拍開他的手,吼道:“幹什麼?”
季小亭甩著被拍疼了的手,道:“肖哥,這妞哪來的,和你以往的妞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正點。”季小亭收斂了笑容,嚴肅地道。
劉凝波已經穿過櫻樹林走到一片番茄地。蓋著塑料薄膜的番茄地,視野開闊。那些雪白的薄膜之間站著一個孕婦,她背對著劉凝波,兀自望遠處的風景。劉凝波不禁蹙起了眉頭,心裡咯噔了一下:司徒月?
一定是司徒月,雖然懷孕了,體型有些臃腫,但是劉凝波相信那就是司徒月。司徒月懷孕了,算算日子,現今應該就是這樣大腹便便的模樣。她的心狂跳著,眼睛裡浮起了淚花,一路小跑起來,喊著:“司徒月,司徒月!”
劉凝波剛跑了幾步,就見那孕婦快速走向公路,上了一輛私家車,私家車很快就開走了。劉凝波呆立在原地,直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驚跳起來回過頭去,見是康浩和季小亭。
看見劉凝波眼底的淚痕,康浩皺了皺眉頭,嫌惡地道:“笨女人,你能不能不老一副苦瓜臉啊?帶你出來玩,玩出兩窩眼淚,那有什麼意思?”
劉凝波不理會康浩的冷嘲熱諷,她只是抓住季小亭的手,激動地問道:“小亭,你告訴我,你妻子叫司徒月嗎?”
季小亭疑惑地看了看她,頗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是啊,司徒月是誰?”
劉凝波失望地鬆了抓住季小亭的手,頹然地看向私家車開走的方向。不是,或許是她看錯了,因為思念成疾,所以看花了眼。有心躲開,哪能這麼巧就遇上呢?
季小亭環視了四周一番,好像在尋找著什麼,嘴裡喃喃道:“去哪兒了?”
“你老婆嗎?”劉凝波軟綿綿地道,“已經上了一輛私家車,走了。”
季小亭“哦”了一聲,就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掛電話,接通了,他轉過身子,面朝番茄地,聲音變得極盡溫柔,道:“喂,老婆,在哪兒呢?已經被父親大人的車接走了啊?那好,注意安全,自己小心喲!”掛了電話,回過身來,季小亭臉上還殘留著剛才和妻子通電話時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