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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夜晚,當季小亭睡進司徒月的被窩,季家所有的傭人都不可置信,他們爭相將這個消息報告給季老爺子。季慶仁除了欣喜,還是欣喜。好媳婦能挽救一個浪子的心,就是不知道兒子和媳婦之間到底是誰感化了誰,才迎來這圓滿的結局。

    次日,季公館上下就像過節一樣,季老爺子以冬至為藉口,大擺團圓宴,季家上下都喜氣洋洋的。而司徒月面對笑逐顏開的季小亭卻神遊太虛。季小亭硬是陪著她去看望福利院的阿殘,宛若一對新婚夫妻般在外人眼裡表現出如膠似漆的模樣來。

    阿殘正在福利院的草坪上曬太陽。她穿了白色的羽絨服,扎了馬尾辮,眼睛無法聚焦在某處,眼前所能呈現的不過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但她卻做出努力觀看世界的樣子來。冬日的陽光將她整個人籠罩住,使她看起來豐潤精神。季小亭一見她就嘴巴抹蜜地喊:“姐姐——”

    司徒月有些羞慚,但是看著季小亭一臉幸福甜蜜的樣子又不忍去打斷些什麼。

    阿殘的頭微微側了側,她分辨不出這莫名喊她“姐姐”的人是誰,只是在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後,試探著喚道:“司徒月?”

    “姐姐——”司徒月小跑著奔上前,季小亭也跟著小跑起來,她奔到阿殘跟前時,季小亭也跑到了阿殘跟前。  

    阿殘聽出來人不止司徒月一個人時,又試探性詢問道:“司徒月,你旁邊是誰?”

    “是我啊,姐姐,我是季小亭。”季小亭已經搶在司徒月前面作了回答。

    第281章 難得的一瞬溫情

    阿殘“哦”了一聲,便伸手在前方的空氣中摸索著,司徒月握住了她的手,阿殘使勁握住司徒月微微發涼的手指,笑意藏在眼角眉梢。她怎麼會不知道季小亭呢?季慶仁的獨生子,季公館的繼承人,還有,司徒月的丈夫,她阿殘的妹夫。阿殘一手握住司徒月,一手騰出來,往司徒月身旁摸索去,她是要找尋季小亭站立的位置。季小亭已經主動握住了她的手,並和善地說道:“姐姐,對不起,這麼久都沒有來探望你……”

    阿殘拍拍季小亭的手背,不住地點頭,臉上滿是欣喜和動容,聲音微微發抖道:“我了解我了解,我在這裡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你們照顧寶寶一定很忙吧?寶寶很大了嗎?一定很可愛吧?”

    司徒月看著迫不及待表達善意的阿殘,有些哀傷。曾幾何時,她從一個犀利、刻薄甚至惡毒的人變得這樣溫柔、善良、和藹,是媽媽的死改變了這個可憐的盲女。而同時改變的還有其他的人與事,比如馬茹芬,比如白若昭。剛一想到這個名字,司徒月的心就像被蟲子狠狠咬去一口,她惶恐地打斷自己的思緒,狠狠告誡自己:司徒月,昨晚之後,你已經徹徹底底是季小亭的妻子,是季公館的少奶奶,你不可以再去想與季這個姓氏無關的一切。見司徒月面色難看,季小亭只是以為她們姐妹有私房話要說,有他在場,多少不方便,便善解人意道:“司徒月,姐姐,我去福利院四處逛逛,你們說會子話。司徒月,我一會兒來接你。”季小亭說著“蹬蹬蹬”跑走了。  

    望著他輕快的背影,想起昨夜一宿春/宵,司徒月探究不出自己複雜的心緒:有羞有慚,有驚有恐,還帶了點釋然。肉體的歸宿意味著精神不必再去糾結什麼了。阿殘似乎感受到司徒月的走神,她拉了拉司徒月的手,道:“坐我旁邊吧!”

    司徒月挨著阿殘,在長椅上坐了。阿殘伸手攀上她的肩,使勁將她的頭拉到自己肩上,司徒月彆扭地靠在阿殘肩上,也不好去扭動身子,她就靜靜體味著阿殘難得的一瞬溫情,只聽阿殘舒了一口氣般說道:“見你這樣好,我就走得放心了。”

    司徒月一驚,猛然抬起頭來,盯住阿殘冰雪般沉靜的容顏,疑惑地問道:“你要走?你要走去哪裡?”

    “加拿大,”阿殘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個很美的國家吧?”

    司徒月徹底懵了,“你去加拿大幹什麼?”

    “求學啊!”阿殘快樂地答,“是季先生幫我安排的,已經幫我聯繫妥當了,過完春節就走。”

    “可是……”一時之間,司徒月不知該和阿殘說些什麼。阿殘的幸福笑容打消了她要遊說她別走的念頭,求學一直是阿殘的夢想,季慶仁如若出面,勢必是幫阿殘打點好了一切,她在加拿大的學校和生活起居一定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完全不需要她擔心。司徒月自覺又欠了季家一份人情,她唯有加倍做好季小亭的妻子,才不會愧對季慶仁的恩重如山。  

    阿殘知道司徒月的疑慮,畢竟是同胞姐妹,世上最親的人,她擔心她這樣一個盲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她的求學之行勢在必行。“司徒月,雖然我眼睛看不見,可我也想出去見見世面,季先生幫我聯繫好了那邊一所特別棒的盲人學校,等我學好了盲文,就給你寫信,好不好?司徒月,我手上握著若昭和媽媽兩條命,我對不起你,唯有過好餘生,才能減輕我的罪孽……”

    “不!”司徒月打斷了阿殘的話,她想起那個死而復生、翻臉無情的人,心裡就瞬間涼透,“阿殘,你不要再有負疚感,你沒有對不起那個人,不要再有罪惡感,只要你過得好,媽媽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欣慰的。”

    “我會的,司徒月,你不要為我擔心,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比你頑強,我就像堅韌的小草,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而且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得了白血病,都能熬過來,沒有什麼事情還能再打倒我了!”

    望著阿殘一臉堅毅的神情,司徒月含淚而笑,阿殘的形象在她面前無比高大起來。姐姐是最棒的,姐姐是不可小覷的。而司徒月做慣了卑微的小草,要嘗試做一盆溫室里的小花,讓季公館的富庶養肥她。司徒月去找季小亭,既然阿殘過完春節就要去加拿大求學,那麼她要把她接回季公館住一段時日,而季小亭當然是一口應承。如果司徒月的性格再強勢先,他完全就是個妻管嚴,軟柿子。

    方逸偉已經到了北京。在機場接機時,乍一看到人群里的方逸偉,謝凡簡直不可置信,劉凝波死去的這段日子,他的侄子竟憔悴成這般模樣,他對劉凝波用情之深可見一斑。滿含著心疼,謝凡要帶方逸偉回謝家,但是方逸偉執意不肯,讓謝凡用車送他去了香山。入住在香山飯店,謝凡先回了北京市區,而方逸偉沒有在酒店睡下,洗了個澡便逕自出了酒店,沿著山路去尋往日裡和凝波一起留下的足跡。

    偌大的香山,不再是紅葉的世界,無花無葉,無紅無綠,更沒有劉凝波。整座香山,灰濛濛,空落落,一如方逸偉的心情。往日裡長滿肥厚綠葉的夾道丁香,只剩下灰褐色的枯枝,挑著些彈去種籽的空殼;往日裡層層疊疊、鋪天蓋地的艷麗紅葉再不能在風中翻騰熱情的火焰,而是落在山石泥土中,化於無形;往日裡厚茸茸的綠草從山腳一直鋪陳到山頂,又從山頂絨毯一樣鋪陳到山底,而今被霜雪擊打,被冬風卷掃,落魄、殘敗,藏於樹根與石縫,怎個淒涼了得?四處是煙靄茫茫,天地灰濛,隱了亭台與松柏,一派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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