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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凝波輕拍他的頭,目光飄忽地看向高高的天,草浪一浪蓋過一浪在他們身邊起伏,劉凝波喃喃自語道:“逸偉,你知道,你知道我愛上你了嗎?”她的臉上淌過一絲淒涼的神色。
方逸偉的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他聽到了她充滿不確定的話語,半夢半醒地回答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呢?你也知道嗎?凝波,我也愛上你了……”
方逸偉一翻身,將劉凝波擁在懷裡。他們就這樣幕天席地地沉沉睡去。
……
袁弘德捂著胸口,葷腥的液體從口裡綿綿吐了出去。
唐莉發出鬼魅般的大笑。
……
方逸偉拉著劉凝波的手走出草場。一個是白衣飄飄的清麗佳人,一個是高大帥氣的陽光男孩,兩人手拉著手,一前一後走在連綿起伏的綠浪里,就宛若兩個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如果你有空的話,就陪我去買阿殘的拐杖吧!阿殘的拐杖舊了,我想給她買一根新的。”劉凝波說。
“阿殘是誰?”方逸偉問。
“是個盲女,就是月的雙胞胎姐姐啊!”
“月?”
“對,司徒月,你應該認識吧?矮你一屆的小學妹。”
“哦,認識,我知道她現在搬去和你一起住,對不對?”方逸偉神秘一笑。
“你怎麼知道?”劉凝波驚呼。
“我當然知道,搬家的行李還是我幫她提到八尺門18號的。”方逸偉說著,頗有些得意地看著劉凝波。
“不是白若昭幫她搬家的嗎?”
“那傢伙那天誰知道幹嘛去了。”方逸偉頗不以為意。
“聽說你和若昭還是同班同學,那改天我們四個人一起聚聚吧!”劉凝波興高采烈地提議。
方逸偉卻不置可否,“我要是有時間啊,還是和你單獨相處吧!你知道方秘書我的時間是很緊很寶貴的呢!”
“切,”劉凝波又“啐”了他一口,笑道,“好吧,希望你鵬程萬里,摶搖直上,官途似錦,好不好?”
“別這麼不屑的樣子嘛,我會努力的,凝波,我會為你而努力!”方逸偉說著,拉劉凝波上車,發動了車子。送劉凝波回了八尺門18號,方逸偉逕自回單位上班。而劉凝波回到家裡,見藍青正手忙腳亂地從廚房裡端了一盆子水走出來。
“阿姨,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劉凝波問。
“剛剛,剛剛,阿殘又流了好多鼻血,被子,衣服全都弄髒了。我端水給她洗一洗。”藍青抖抖索索地說著,就端了盆子急急向客房走去。
劉凝波立即跟了進去,眼前的景象嚇了她一跳。
阿殘的身子蜷縮在床角,瑟瑟發抖著,就像一隻沉浮在大海上的落葉。她手裡緊緊攥著她的手杖,衣服和身旁的被單都沾滿了新鮮的血跡。血還是不停的從她的鼻腔里流淌出來,她並不伸手阻止。冷若冰霜的面龐上,黑如點漆的眸子呈現一片浩大的空洞。
藍青已經放下盆子,擰了濕毛巾撲到她跟前去,聲音發著抖,“快擦擦,快擦擦!”
這回,阿殘很安靜,沒有像過往那樣粗暴地推開她的母親,而是任由藍青擦拭著她臉上的血跡,她只是絕望地蜷縮著,發抖著。
劉凝波趕緊掏出手機,撥出月的號碼,“喂,月,快買一些止血的藥回來,阿殘一直在流鼻血。”
聽到劉凝波的聲音,阿殘仰起臉來,許多血像斷線的珠子從她的鼻子、唇上、下巴一路滾落下去。她竟扯出一抹恣意的笑容,問道:“很可怕嗎?是紅色的吧?紅色的血是什麼樣子?我只感覺到它是熱的……”
藍青再也忍不住,一下摟住阿殘嚎啕起來:“對不起,對不起,阿殘,對不起,如果媽媽不把你生成個瞎子就好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藍青的鼻涕眼淚全沾在阿殘的皮膚上,阿殘沒有鬧騰,而是出奇地安靜,她的表情現出諱莫如深的沉穩,這份沉穩叫劉凝波深深的訝然,並從背脊升騰起一股冷颼颼的涼氣。
劉凝波終於走上前去,她輕輕地將阿殘的手握在手裡,阿殘的手冰涼如水,仿佛不是長在一副活的軀體上。劉凝波對著這雙慘白的毫無血色的手輕輕哈氣。
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八尺門18號,她帶回了止血的藥,阿殘吃下以後,很快睡過去。
莊嚴肅穆的市府大院燈火通明,各種植物在圍牆內捧著秋的臭腳。方逸偉還在開會。劉凝波找到他的辦公室,見辦公室里坐著一個長相頗好又精心打扮過的女孩子。劉凝波以為是方逸偉的同事,便問道:“請問方秘書在嗎?”
那女孩子一愣道:“他開會去了。”
“那他什麼時候會開好會?”
女孩搖頭道:“不知道,我也找他有事呢!”
“你不是他同事嗎?”劉凝波狐疑。
“不是,我是他高中同學,找他有點事。”
劉凝波若有所失地出了方逸偉辦公室,走下樓梯時聽見樓上有腳步聲輕快地下來,然後便聽見辦公室內女孩嬌滴滴的聲音:“逸偉,你開好會啦?”
劉凝波回過頭去,只見方逸偉已經進了辦公室,那嬌滴滴的女孩已經站起身來,一臉歡喜的神色,然後她聽見方逸偉也呼喚她道:“冰兒?”
“我等你好久了,請我吃點心吧。”冰兒說。
方逸偉頓了頓道:“好吧,去哪兒好呢?”
“你跟我走就是。”
“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方逸偉應允道。
劉凝波急急走下樓去。聽起來貌似很平常的對話,卻讓劉凝波硬生生想起白若昭評價方逸偉的那句“那傢伙,花心!”劉凝波心裡頓時不是滋味起來,說好了今晚如果有時間就會陪她去買阿殘的手杖,可是他似乎歡天喜地地和女孩子共赴宵夜去,儼然把和她的邀約拋到了九霄雲外。也是,自己不過是一個婚姻慘敗的喪家犬,方逸偉能對她一時興起,讓她在走出婚姻的這段過渡期沒有落魄不堪,反倒很快便嘗了愛情的甜蜜,她也應該對他心存感激了。就算他最後拋了她又有什麼好怨艾的?曾經信誓旦旦說那麼愛她的康浩到頭來也是一紙婚書成空紙,那麼時至今日,她劉凝波還有什麼不能被人傷害的?
第225章 愛之漸入佳境
劉凝波獨自去殘疾人用品店找到了一款時尚手杖,自動摺疊傘似的,收縮自如,且色彩鮮艷,外形美觀。阿殘如果看得見這些鮮艷的顏色,一定不知有多歡喜呢!只是若她雙目沒有失明,也就不需要這手杖了。劉凝波付了錢,提著裝著手杖的袋子出了殘疾人用品店。
墨黑的天空竟飄起了雨。一陣秋雨一陣寒,夜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了疼痛的感覺。劉凝波身上還是單薄的裙子,臨出門前忘了套個外套出來。
城市的街景已經沒有夏夜的盛況,漸漸稀少的人群,相繼關上的店鋪,幾乎落光了葉子的法國梧桐,劉凝波有了想哭的感覺。劉凝波沒有帶傘,也不肯攔一輛人力三輪,她就那麼頹敗地走在夜雨里。雨不是很大,斜飛亂飄的,足夠**她的髮絲和裙子。她想此時此刻方逸偉一定正和那舊時女同窗快樂地宵夜著吧,突然的,她有醉酒的衝動。她像一隻被雨淋濕雜毛的喪家犬失魂落魄、狼狽不堪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