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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護士站里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貌似天真無邪的笑聲。那笑聲對司徒月來說,如芒刺在背。
回到八尺門18號,鍾翠柏正在客廳里坐立不安著。看見劉凝波三人,她立刻迎上前問道:“孩子怎麼樣了?”
劉凝波狐疑地挑了挑眉梢,道:“媽,你怎麼知道孩子的事情?”印象里,他們並不曾告訴過鍾翠柏關於司徒月懷孕的事情。
鍾翠柏一下就被劉凝波問住了,她的臉青紅不定著,低了頭悶悶地回客房去。
方逸偉將司徒月抱回房間,劉凝波安撫司徒月道:“好生睡著,孩子沒事就好。”
司徒月將手裡的玉佩遞還給劉凝波道:“凝波,謝謝你的護身符。”
劉凝波笑著將那塊玉佩塞到司徒月枕頭底下去,然後對方逸偉道:“靜安師傅的玉佩,借給司徒月先,讓她安心些。”
方逸偉攬著劉凝波的肩,目光調向司徒月,道:“好生養著,別再讓孩子有意外了。”
司徒月點頭,和二人道了“晚安”。
出了司徒月房間,劉凝波問方逸偉道:“你餓嗎?給你下點麵條。”
“你累了,讓媽弄吧!”
“不用,媽去睡了,我來弄。”
“那我陪你一起,老婆。”方逸偉說著攬著劉凝波的腰,二人一起走到廚房去。廚房裡有一股刺鼻的草藥味,楊柳二人對視了一眼,狐疑地尋找那藥味的源頭。最後,方逸偉在垃圾桶里揀出了一串黑色的藥渣,他愣了愣,隨即便拉著劉凝波去敲鐘翠柏的房門。
“媽,你睡了嗎?我問你一件事。”方逸偉的聲音里有些急有些氣。
鍾翠柏躺在床上正懊惱著,聽到方逸偉的聲音一下心虛起來,她支吾道:“什麼事啊?媽睡了。”
“睡了還能說話?”方逸偉戲謔了母親一句,伸手轉了門把,發現門並沒有鎖,就拉了劉凝**門走進去。
看到楊柳二人走進來,鍾翠柏從床上坐起來,忐忑地道:“什麼事啊?”
看母親一臉做賊心虛的神色,方逸偉已經猜到了幾分內情,司徒月誤食滑胎藥材的事情多半是母親乾的,他道:“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為什麼?我做什麼了?”鍾翠柏囁嚅著。
“司徒月今天誤吃了滑胎的藥材,那藥材是你早上去買的對不對?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司徒月今天差點就保不住孩子,要是孩子出了事,那我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若昭啊?”方逸偉已經激動地提高了音調。劉凝波趕緊拉他的手臂,勸道:“逸偉,你別這種口氣跟媽說話,媽應該是無心的,媽也不知道司徒月懷孕的事情,不是?”
“她肯定是存心的,我自己的媽自己了解,早上上班看到她剛好提了一袋子藥材回來,怪裡怪氣的,沒想到是要給司徒月吃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方逸偉又把目光調向母親,一臉氣憤。
鍾翠柏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趿了拖鞋“吧嗒吧嗒”衝到方逸偉跟前,指著劉凝波的鼻子道:“那還不是因為她?你以為媽媽願意這麼做啊?你以為媽媽想幹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啊?還不是因為她,假裝好心,假裝善良,要讓別人家的孩子上我們方家的戶口,那我孫子將來出生了戶口上哪裡?別人的孩子不能一生出來就是個黑戶,我的孫子就能做黑戶了?”
劉凝波一怔,原來鍾翠柏聽到了昨夜她和方逸偉的對話,一時間她心裡五味雜陳,只能謙謙地向鍾翠柏道歉,“媽,對不起,都怪我沒有考慮到您的感受,可是司徒月的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是不同意我的想法,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您也不能給司徒月吃滑胎的藥材啊,要是今天孩子保不住了,那我們不成了罪人嗎?”
“罪人?這罪人我來當就好了,你以後別挑唆我們家逸偉做這樣對不起楊家祖宗的事情!娶了你一個離婚的女人,我們家逸偉已經做了賠本生意了,你還挑唆他做這個做那個!”
劉凝波一凜,她看著怒不可遏的鐘翠柏,鍾翠柏漲紅了臉,振振有詞著,每一字每一句都刺向她心裡最痛處,她的臉在一瞬間就煞白如紙。方逸偉使勁握了握劉凝波的手,轉而對鍾翠柏道:“媽,你在說些什麼啊?你怎麼對凝波說這樣的話?”
“我說的有錯嗎?哪一句說錯了?她是不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啊?你娶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你就不怕你的同事你的朋友們笑話你?你還這麼大聲跟媽媽說話,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用這種口氣跟媽媽說話?”鍾翠柏吼了方逸偉幾句,又把臉調向劉凝波,目光里滿是不忿和氣惱,“我們家逸偉肯定是因為你懷了他的孩子才同你結婚的吧,好了,現在孩子也沒了,婚禮第二天孩子就沒了,你怎麼做女人的?上一次婚姻,你為什麼離的婚?保不住自己的婚姻,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你現在還有心思去想怎麼幫別人的孩子?”
劉凝波的身子向後趔趄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曾經和藹可親的婆婆現在變成了這樣咄咄逼人的嘴臉,說的話聲聲帶刺,恨不能刺得她千瘡百孔。她在她極盡嫌惡的目光里像被人剝光了衣服般無所遁形,羞赧難當。她的整個身子在這一瞬間都戰慄起來,手指冰涼如水,她不會同婆婆爭辯什麼,命不好不是她的錯,走到今天的局面不是她故意的,但是她沒有絲毫的底氣同她爭論。她只是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去,邁開仿佛千斤重的步子,抖抖索索地向外走。方逸偉一下拉住她的手臂,柔腸百結地喚她:“凝波……”
劉凝波回頭,對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盈滿心疼的目光,所有愁腸都寫在其間。她給他一個苦澀的笑,掙脫他的手,走了出去。
方逸偉責備地扭頭看鐘翠柏,道:“媽,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鍾翠柏也不示弱,孩子氣地撅著嘴巴,嗔怪逸偉道:“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媽——”方逸偉跺跺腳,不理會母親,逕自去追劉凝波。
站在房間內的司徒月透過門縫看著劉凝波和方逸偉的身影相繼跑過,她緩緩地闔上房門,頹然地轉身看窗外。她原想出去制止楊柳二人同鍾翠柏的爭執,但是她發現她邁不出那個腳步。夜色深沉,街市的夜景車如流水馬如龍。這座城市的繁華與世故一樣喧囂。她慢慢地乏力地走到床邊躺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空蕩蕩的,空得令人心裡發憷。她把手輕輕放在腹部,默默地念著“若昭”二字。
方逸偉進到房間的時候,劉凝波正坐在床邊兀自垂淚,看到方逸偉跑進來,她連忙用手背揩乾了淚水,笑道:“媽睡了?”
方逸偉嘆一口氣,扯出一抹動容的笑,他走過去,將劉凝波擁入懷中,柔聲道:“答應我不要生媽的氣,她是刀子口豆腐心,她的那些話也只代表她個人觀點,和方逸偉本人無關。”
劉凝波捶了他胸口一下,嬌嗔著:“為什麼要娶我?讓我受這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