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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凝波哭了一整天,眼睛早就腫成核桃似的,看到白天明高大的身子出現在亮堂堂的日光燈下,她吃驚地問道:“天明哥,你怎麼來了?”
“逸偉,在海島上呢,還給我掛電話,說不放心你一個人,讓我來看看你。”白天明說這話的時候幾乎要翻白眼了,“還沒吃飯吧?走,帶你出去吃飯去。”
劉凝波跟著白天明走到巷子口的時候,看到夜色里一輛白色的夏利TJ7101AUE紳雅。
“買車了?”劉凝波問。
白天明笑道:“不要笑話哥,哥只買得起國產車,以車代步而已,所以不講究牌子,關鍵是哥我沒票子。”
“你們白家是本城的豪門富戶,你開五萬塊錢的夏利也不怕折了白二少爺的身價?”劉凝波輕輕地損了白天明,便坐到副駕駛座上去。
白天明的手支在打開的車門上,笑吟吟道:“不用五萬塊,四萬九千八就夠了。再說白家的錢都是老爺子和大哥賺的,我無功不受祿。”
“既然是老爺子賺的,你這個二少爺分不到一部分財產嗎?”
白天明見劉凝波如此問,便撇撇嘴道:“老爺子分給我的生意也都交由大哥打理,你不是不知道哥我對生意不感興趣,也一竅不通啊,大哥每年給我們分紅的錢也都在你嫂子手上,我是不管經濟的。”白天明說著關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繞過車前,上了駕駛座。系好安全帶,他小心翼翼地開動了車子。
“凝波,聽逸偉說司徒月離家出走了?”
劉凝波的淚一瞬間又浮上眼眶,她扭頭看車窗外,春天的夜風涼颼颼地灌進車窗,吹在臉上冰凍凍的。街市上華燈初上,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流光溢彩中。
“司徒月這孩子真讓人擔心啊!她一個人能去哪裡呢?”白天明嘆著氣。
劉凝波深吸一口氣回頭看白天明,白天明正專注地開著車,小心翼翼的樣子,像個一本正經的學生。他有些微微發福,臉部的側面輪廓被勾勒得很婉轉。
“要帶我去哪裡?”劉凝波問。
白天明並不敢回頭,街上人山人海,他把車子開得像甲蟲一樣慢,只是道:“你想吃什麼?”
“帶我去喝酒吧!好久沒喝酒了,喉嚨癢了。”
“喝酒?我怕逸偉揍我來著。”
“可是我心情不好,總要尋個樂子不是?”
“那‘藍家小築’,行嗎?”白天明慎重地問。
“那個藍鳳凰?嗯,好吧,你上回說過她是個考究的人……”劉凝波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她還沒喝酒,但笑容似乎已經沾染了酒氣。
夏利終於從市區開到了郊外,春天的郊野空氣里散發著泥土和植物生長的氣息。遠遠的,就看到“藍家小築”的招牌在夜色里閃爍,五彩的霓虹簇擁著一天的星斗。白天明將夏利停到“藍家小築”前的空地上,攜了劉凝**開柵欄走進屋內去。進了門,室內的空氣驟然溫暖起來。窸窸窣窣的音樂恣意流淌。
藍鳳凰從屋內走了出來,幾個月不見,她的頭髮已經長到了耳根,一席修身的旗袍,紫色的,繡著大朵烏白的玫瑰,包裹出她豐滿勻稱的身材。旗袍的領口開著,酥胸若隱若現著,白皙,韻致,極其性感。她笑盈盈走到白天明和劉凝波跟前來,微笑著道:“等了你們很久,車開得極慢吧?”
“我剛考的駕照,剛買的小車,所以會慢些。”白天明答。
藍鳳凰看白天明的目光總是痴痴迷迷的,笑容傻傻的,劉凝波雖然哭鈍了感官,但還是能感覺到藍、白二人之間的微妙。她兀自走到一棵大榕樹下的位置上坐了,便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白天明看看她,便對藍鳳凰道:“你親自下廚炒幾個小菜上來吧,暖胃的,不要下酸辣,她最近身體不好。”
藍鳳凰溫順地點了頭,便去廚房張羅。不一會兒便燉好了山藥排骨端上來,白天明起身幫她把其他小菜端上來。兩人邊忙乎便閒話家常。
“好久不來你這裡,你生意還好吧?”白天明問。
藍鳳凰答:“我是小地方,休閒處所,所以生意無所謂好壞。你們白家最近日子不好過吧?上頭有了‘八項規定’,酒店業步了地產業的後塵,也進入到冬季。”
“唔,”白天明笑了笑,“你也關心時事啊?”
“誰說小女子就得兩耳不聞窗外事來著?我爸和你可是同僚,政界的事茶餘飯後我也能聽他嘮叨上幾句的。”
桌上小菜擺定,白天明和藍鳳凰也入了座。
白天明心疼地望一眼蜷縮在角落裡的劉凝波,給她盛了碗山藥排骨湯,繼而對藍鳳凰道:“‘八項規定’對白家的生意的確衝擊很大,原本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白家如果能熬過今年冬天,應該還能起死回生,可是我侄子的事……我大哥大嫂哪有心思再去打理生意?我家老爺子也病倒了,我對生意又一竅不通,我也著急啊!”
一旁的劉凝波默默地聽著白天明和藍鳳凰的談話,她插不上話,她什麼計策都給不了,司徒月又下落不明,她的心就跟一團亂麻似的。她輕輕道:“有酒喝嗎?”
藍鳳凰用詢問的目光盯著白天明,白天明道:“有米酒嗎?給她來點米酒吧!”
“原是沒有的,但你說今晚要來,我就從家裡帶了些來,小時候你不是經常到我家和我爸對喝米酒來著?知道你愛喝米酒。”藍鳳凰笑吟吟地起身去取酒,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捧了一個小黑罈子,用報紙封了壇口,繫著一根紅線。取了紅線,摘下報紙,便有米酒清冽的芬芳飄出來。
“哪來這麼醇正的米酒?”白天明的眼睛都睜大了。
“我姥姥家自釀的。不是賄賂品,放心啦!”藍鳳凰嬌嗔一句,便給白天明和劉凝波各自加了一杯酒。
劉凝波一仰脖喝盡杯中酒,道:“米酒需用大碗的喝,才有意思。”
“那去取大碗的來吧!”白天明寵溺地笑了笑,對藍鳳凰道。
藍鳳凰又起身去取大碗,三人一人一碗幾個來回就把一小壇酒喝了個精光,末了白天明一拍大腿,叫了一聲:“糟了,我不是還開車嗎?我喝了這麼多酒,待會兒怎麼開車啊?”
藍鳳凰笑道:“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新交規規定得一清二楚的,你啊,今晚就在我‘藍家小築’歇下唄!”
“那怎麼成?”白天明直搖頭,他一喝酒就上臉,這一會子,臉已經紅得跟關公似的,說起話來也酒氣直噴,幸好三人都喝了酒,誰也聞不出別人身上的酒味。
“怎麼不成?你不是總抱怨嫂子冷淡你嗎?今晚你就來個夜不歸宿,讓她在乎在乎你!”劉凝波的酒已經上了頭,借酒賣瘋,是她最慣常幹的事。
“好啊好啊!”劉凝波的提議顯然正中藍鳳凰下懷,她興奮得不得了,直拍手掌,道,“我這兒樓上可有現成的床鋪和褥子,你只管放心喝酒,喝醉了,便到樓上挺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