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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屍?”
“可不?我最近迷上《石頭記》了,學裡頭的老婆子們說話呢!”藍鳳凰醉醺醺地笑。
“什麼亂七八糟的?”白天明也大聲嚷嚷起來。
劉凝波歪在一邊兒,她的頭很重,眼皮很沉,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許久不喝酒,酒量竟退得厲害,沒幾杯就把自己醉成這樣了。她淺淺地笑著,看白天明和藍鳳凰打趣,心裡想到司徒月就跟油煎似的。她道:“天明哥,要不今晚咱們都不回家去吧,讓小藍再喊個人,我們湊一桌打麻將如何?”
“好啊好啊!本來你們要來,我就不準備營業了,客人訂桌的電話我都回絕了。”
白天明看劉凝波有興致,便也應承,對藍鳳凰道:“小藍,你趕緊喊個人來。我要女的,年輕漂亮的,你們仨女的陪我一個,讓我也享享齊人之福。”
“女的,年輕漂亮的,我有貨!”藍鳳凰已經起身去打電話。打完電話,她又去拿酒,米酒沒了,她就上了一瓶葡萄紅,法國進口的。喝完的時候,便有一個美女推門進來。她穿了紅色的大衣,細細的高跟,燙著咖啡色的波爾卡,盈盈地立在一棵榕樹下。看到劉凝波和白天明,她的笑容一瞬就隱去了。
劉凝波抬起頭看她,一個俗艷的美女,好生面熟,然後聽見藍鳳凰笑吟吟地喚她:“冰兒來了?”一邊喚著一邊起身迎向她。
白天明聽聞“冰兒”的名字也回過頭去,然後便僵了笑容。白向兩家原本是聯姻的親家,現在的局面真是好不尷尬。向冰兒已經慌忙對藍鳳凰道:“小藍,我還有事,我先走,咱們改天再約。”說著,便奪門而逃。
劉凝波已經叫住了她,“請等一下。”她抓了桌上殘留的半杯葡萄酒起身走向向冰兒,向冰兒回過身來,一杯冰涼的液體潑了過來,頓時一頭一臉的紅色酒液。
“怎麼,看到我就要落荒而逃嗎?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心虛?覺得沒有臉面對我?因為我會讓你想起死去的若昭和失去愛人的司徒月,然後心有愧疚嗎?”
“你在說什麼?”向冰兒並不擦拭臉上的酒液,只是恁那辛辣的液體順著臉頰淌進脖子裡。她的表情很狼狽,心情和表情一樣狼狽。其實她根本不想把事情搞成今天的局面。她只是想嫁給若昭,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欲望會造成若昭的死。但是事已至此,她不能示弱。於是她迎著劉凝波憤怒的目光高傲地抬著下巴,下巴上懸著一顆紫紅色的酒滴子。
“說什麼,你聽不懂嗎?處心積慮陷害司徒月,拍了她的***要挾若昭,逼他和你結婚,就因為看上白家的財產嗎?你這麼做換來什麼呢?若昭死了,司徒月走了,你滿意了吧?”劉凝波的唇邊掛著一抹冷笑,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向冰兒,她不明白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為什麼要這樣陷害司徒月。
向冰兒迎視著劉凝波的目光,無所畏懼似的,道:“沒錯,就是看上白家的財產。和你劉凝波比起來,我沒法放下自己的身份去單純地追尋愛情,我必須理性地放棄我已經擁有了的愛情,銀行家的女兒,應該找一個符合這個身份的對象。你劉凝波,不過是一個喪家犬,無父無母的孤兒,離過婚的棄婦,你當然可以清高地不顧一切。我如果可以和你一樣清高,那麼你今天還能擁有什麼?你擁有的,是我不想失去卻必須忍痛割愛的。”向冰兒沒有落淚,她只是掉轉頭往“藍家小築”外走去。
劉凝波喊住她,“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擁有的,是你不想失去卻必須忍痛割愛的?”
向冰兒回過身來,淡淡一笑,那笑竟飽含著哀傷,但又犀利的,陰險的,仿佛要置人於死地似的道:“一定要我說出那個名字嗎?逸偉……”
劉凝波的身子向後趔趄了一下,有種被人揭瘡疤的無地自容的感覺自心底升騰上來。她就那麼看著向冰兒的身影消失在“藍家小築”門口,而自己無能為力。
第245章 藍鳳凰
向冰兒就著淡淡的星光,沿著郊外的路終於走上了公路。夜風很涼,她的高跟硌得腳生疼。她在路邊坐了下來。她的眼前一直閃爍著白若昭死前的模樣,他趴在地上,身下是一灘殷紅的血,他的臉上呈現無限痛苦的表情,似乎有憤恨,似乎有無奈,更多的是頹然。在她的算計里,他的痛苦的表情被永遠地定格,一如他年輕的生命。
向冰兒的淚從眼角滑落下來,雙手抱住自己發顫的身體,喃喃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人算不如天算,她機關算盡,不過為的是嫁進白家,她從來沒想過要他死,如果一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一定不會加入這場爭奪戰。滿城都知道向行長的千白在快舉行婚禮的時候死了夫婿,退不退婚都已無關緊要了,她被安上了未亡人的帽子,現在她是不祥的象徵。司徒月失去了愛人,她失去了什麼呢?名譽。
向冰兒的淚一顆一顆地往下落去。她從手提袋裡掏出手機,一個個聯繫人翻檢過去,然後手機屏幕上定格了一個名字:方逸偉。向冰兒苦笑起來,少女時代的愛戀,青春懵懂的校園戀情,為什麼就不能有好結果?她咬咬牙撥出了這個號碼。
方逸偉正入住在海島的小旅館裡。已是深夜,他剛從海島的鎮政府里出來,和老闆道了“晚安”,疲累地把自己拋到床上。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劉凝波掛電話,便接到了向冰兒的來電。手機屏幕上,“向冰兒”的名字一直在閃爍,方逸偉抿著唇,眉心打了個碩大的結,許久他終於摁了接聽鍵。他並不說話,只是聽電話那頭的人要說些什麼。向冰兒在電話里抽泣,她一個勁地質問著:“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堅持愛一個人?因為自己窮酸,所以當愛情選擇將你丟棄的時候,就甘心自己被丟棄嗎?為什麼不能堅持?”
“堅持愛一個惡毒的女人嗎?”電話那頭,方逸偉沒有冷笑,只是淡淡地答,“幸好我選擇轉身,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有更好的在等我。”
“劉凝波嗎?更好的是指劉凝波嗎?一個毫無背景的孤兒,一個婚姻慘敗的棄婦,就是所謂更好的這一個?”向冰兒鄙夷地笑著。
“哪怕是個毫無背景的孤兒,哪怕是個婚姻慘敗的棄婦,也比你高貴的銀行家的女兒好上千倍萬倍,我慶幸八年後的方逸偉比起八年前的方逸偉成熟而睿智,起碼眼光是進步了,不會被一些假象所迷惑。”方逸偉說著就自行掛了電話。
向冰兒聽著手機里傳來“嘟嘟”的掛線的聲音,失落地低語:“你是我生命里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向冰兒的目光突然現出陰險的神色,她抬頭看滿天星斗,嘴角流露一抹冷笑。遠處一束燈光打在她身上,一輛車子由遠而近,是輛白色的夏利。夏利停在她身邊,后座上的車窗搖了下來,探出藍鳳凰的臉,她的酒意還掛在臉上,塗了藍色眼影的眼瞼眨了眨,笑道:“上車吧,我叫了代駕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