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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逸偉的心口像被棍子重重捅了一記。白若昭在他懷裡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他壓抑著哭聲,只能細細碎碎地哭著。方逸偉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他使勁拽起白若昭,道:“出去說。”
白若昭癱軟地靠在他身上,爛泥一樣跟著他走出去,腳底像踩了棉花,腦袋哭得暈沉沉的。
出了鐵柵門,走到巷子裡,昏黃的路燈在夜風中期期艾艾的。方逸偉放開白若昭,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月,我就跟冰兒結婚了。”白若昭的頭抵在巷子的牆壁上,雙手手指死命摁在牆壁上,力道兇狠,指甲都發了白。
第240章 孩子保不住了
方逸偉雙手抱在胸前,他靠到另一側的牆壁上,酒精還在上頭,他使勁甩了甩頭,道:“為什麼會這樣?你什麼時候可以不這麼懦弱?口口聲聲愛司徒月,為什麼就不能幫她爭取呢?我真瞧不起你!”
白若昭回過身來,他和他面對著面,頹然的,淚痕交錯的面孔浮腫而變形,雙眼已被淚水浸泡到腫脹,只依稀露著一條線。
“就當我懦弱好了,如果這樣可以讓她快點忘記我……”若昭的聲音淒涼,他的後腦勺靠在牆壁上,下巴高高地昂起,眼睛絕望地望著天空,天空被巷子分割成了狹長的一條,黑漆漆的,沒有一顆星星。冬的夜晚酷寒。
“怎麼可能忘記你?你明知道司徒月的性格,你和她糾纏了七年,你難道還不了解她的性格,失去你,她會瘋的。”
“那也比她活不下去好。”白若昭挺直了身子,他正視著方逸偉,儘管今晚他喝了酒,哭昏了頭腦,但是現在他突然地無所畏懼起來。
“什麼叫比她活不下去好?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方逸偉提高了音調,他走到白若昭跟前去,雙手握住他的肩,重重地搖晃著,“告訴我,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你那麼愛司徒月,你怎麼可能突然放棄她?”
“冰兒陷害司徒月,她拍了司徒月的裸照,”白若昭已經趴在方逸偉肩頭淚如雨下了,淚再一次毫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就像拉開閘門的洪水,怎麼著都攔不住,“逸偉,請你永遠地為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寧可失去司徒月,也不要她身敗名裂,不要她在這座城市無地自容,不要她尋短見,不要她活不下去……”白若昭說著重重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狠狠地咬下去,血順著破裂的傷口瀰漫了整個唇,染紅了牙齒。
方逸偉的酒徹底醒了,他感到寒冷,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來,迅速包圍了整個心臟。冰兒居然干出這樣的事,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這樣不擇手段。她是什麼時候設計拍了司徒月的裸照?方逸偉記起來,那晚在星級酒店裡,那個男人說什麼都沒對司徒月幹過,是的什麼都沒幹過,只是拍了照片而已。一定是那晚讓冰兒得手。這樣的女人,自己曾經深深地喜歡過,曾經她漂亮,活潑,熱忱,他深深地為她著迷過。為什麼有朝一日,她會變得這樣蛇蠍心腸,面目可憎?這時這刻,方逸偉只感到冷,若昭篩糠般的顫抖傳染了他,他的身子也在冬的夜風裡抖起來。
“一定要屈服嗎?”逸偉問。
若昭抬起頭來,他們又各自靠到牆上去。若昭道:“請你告訴我,一定得屈服嗎?如若不,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方逸偉沉默,別的法子,真的沒有,當一個人已經喪心病狂的時候,你沒有法子對付她。
“沒有,對不對?所以,這個月我必須跟冰兒結婚。”白若昭絕望地苦笑著。
“天明哥知道這個事嗎?”
“應該知道了吧,但是這是我們大房的事情,他們二房沒有發言權。他能幫我什麼?只有讓我自己來處理。”
“那你決定什麼時候和司徒月說?”
“明天,是該攤牌的時候了,冰兒約了我明天去拍婚紗照,我不能一直推著,結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躲不掉了,阿殘也動完了手術,是時候可以和司徒月攤牌了,司徒月一定會傷心死……”
逸偉沒法接口,痛苦與否都是一個人自己的事情,其他人沒法分擔。
“逸偉,請你和凝波照顧好司徒月,從今往後,司徒月只能拜託你們了。”
方逸偉無法回答他。他可以想見當白若昭對司徒月說分手的時候,司徒月是怎樣地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今夜,乍然聽到這些事情,一向沉穩的楊秘書凌亂了。他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在這樣的三角戀里,他無計可施,只能看著陰謀得逞。
因為特殊崗位,逸偉沒有休婚假。第二天中午,一下班他就趕到醫院去,因為凝波在醫院裡。今天白若昭要和司徒月說分手,當司徒月痛哭流涕的時候,凝波也一定會難過,一定會手足無措,她還懷著身孕,他必須去陪她,他不能讓凝波有任何意外。他也得守著司徒月,他不能讓司徒月也有意外。
趕到醫院的時候,推開病房的門,看見阿殘正坐在床邊,劉凝波和司徒月正在教阿殘用水果刀削蘋果。阿殘的臉上難得地洋溢著笑容。
藍青看到逸偉,便說道:“逸偉也來了,我去食堂打飯去。”說著就拿了飯盒走出病房去。
方逸偉暗暗地吁出一口氣,他看著病房裡的三個女孩子,凝波因為懷孕,人稍稍發了胖,但是面色憔悴了些。而司徒月和阿殘這對雙胞胎姊妹近乎一樣的面容,一樣的秀麗動人,阿殘因為落了殘疾,又做了化療和手術,美貌自然大打折扣,司徒月的美是毋庸置疑的。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很快就要失去她的摯愛了。想想都令人心疼。
“逸偉,你怎麼了?面色不太好。”劉凝波已經起身走到方逸偉跟前,她打量著他,想在他面上尋找到蛛絲馬跡。
“沒什麼啊,我面色很難看嗎?”
“一定是久坐辦公室,沒曬太陽的緣故。我帶你去曬曬太陽,今天難得有好天氣。”劉凝波笑著拉起方逸偉的手走出病房,方逸偉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眼司徒月,司徒月一邊幫阿殘削蘋果,一邊沖他擠眉弄眼地笑。他嘆一口氣跟著劉凝波到醫院樓下草坪曬太陽去。
病房裡,司徒月將水果刀和蘋果都交到阿殘手中,道:“就這樣,你試試,看看能不能也像凝波一樣將蘋果的皮削成一整條,項鍊一樣,不會斷掉。”
阿殘接過刀子和蘋果,摸索著,嘗試著,早上凝波已經教了她大半天怎麼樣削蘋果,現在她已經能將蘋果皮削到很長的一段,她側著頭,仿佛用耳朵傾聽刀子的聲音,面上的神情十分專注。司徒月使勁拍著手,稱讚她:“太棒了太棒了,阿殘你好棒啊!”
阿殘不應,只是笑,手上的動作更麻利了。這一場病,她整個人都變了,不再那麼尖酸刻薄,還能經常笑。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司徒月以為是藍青打飯回來,一抬頭竟是若昭。若昭手裡提著個大大的黑色塑膠袋,立在門框裡,細長而消瘦。不知何時,若昭竟這樣瘦了。他今天的面色憔悴到了極致,眼睛紅腫無神,一看就知道是哭得很慘留下來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