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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唯一的親人便是女兒,可是卻成了相愛相殺的仇人,互相折磨,互相傷害。
陸景勝心情沉重,一時不知道該同情蘇太太還是同情蘇簡簡,脫口而出的卻只是三個字:“對不起。”
“說對不起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要放棄簡簡了?”蘇太太的聲音聽起來很滄桑,神色很無助,“你對簡簡已經仁至義盡了,沒有人能夠做到你這樣,你是個很好的人,值得簡簡託付終生,是我阻了簡簡的幸福,那孩子是在和我較勁,她是個小傻瓜。”
蘇太太淒楚地落淚,“無論如何不要放棄簡簡,好不好,再給她一點時間,或者給我一點時間,她第一次嫁得不好,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毀成這樣,我不希望她再重蹈覆轍,她是個好孩子,如果沒有我,她應該是能得到幸福的。”
是的,沒有蘇太太,就算蘇簡簡嫁的人是婁雪桉,這輩子應該也是幸福的。
蘇太太的眼淚越流越多,擦濕了她整個袖子。
陸景勝想不出該如何安慰她,蘇簡簡的態度他自己也很懊惱。
“蘇太太,或許不關你的事,簡簡只是不喜歡我,是我無能,不能博得簡簡的歡心。”
“不不不,陸少爺,簡簡是在和我作對和我慪氣才拒絕你的,陸少爺,你一定不能放棄簡簡,我……我去求尹大小姐。”
蘇太太說著一陣風消失在門口。
陸景勝凌亂:這種事去求尹湘湘有什麼用啊。
“沒想到我之前是那樣一個人哪!”尹凝波匪夷所思。
自己還是劉凝波的時候,一天到晚不是病房就是手術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那樣一個有趣的人。
那一定不是她,那一定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可是改繁體為簡體,教授跆拳道,這些的確只有穿越的她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啊。
尹凝波終於有些相信,自己的腦袋撞在石頭上撞掉了她穿越後的一段記憶。
“大小姐,大小姐,求你幫幫我,救救簡簡吧!”
門外,蘇太太的哭聲打斷了主僕二人的談話。
“她是誰?”尹湘湘側耳認真傾聽,並問玉蓮。
“她是蘇小姐的母親。”
“蘇簡簡?”
玉蓮點頭,旋即想到尹凝波看不見,便道:“她們母女關係不好。”
“血親,能有什麼仇什麼怨。”尹凝波坐正了身子,“讓她進來吧。”
玉蓮一驚:“小姐,老爺不讓外人見你!”
玉蓮憂慮看向尹凝波的眼睛,老爺不讓大小姐失明的消息讓更多人知道,以免人多口雜,傷害到大小姐。
“蘇簡簡是我徒弟,她是我徒弟的母親,算不得外人。”尹凝波說來磊落。
“可是小姐……”玉蓮還想勸。
尹凝波搖頭,笑道:“我只是不想讓她再吵鬧下去,如果不見她,她勢必會哭到我耳聾,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不想耳朵再聽不見。”
小姐的心真是大啊。
玉蓮在心裡贊了一句,便起身開門,對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蘇太太說道:“進去吧,不過不許抬頭看小姐,假如不想被趕出尹府,你就牢記我的話。”
“多謝玉蓮姑娘。”蘇太太向玉蓮施禮,忙起身向內走去,始終恪守本分低垂著頭,跪在尹凝波跟前也不敢抬頭。
“你要我幫什麼?”尹凝波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還是昔日那個運籌帷幄,胸藏萬壑的尹大小姐。
“求求大小姐勸勸簡簡,讓她嫁人,我雖是她的母親,可是她不聽我的,大小姐是她師父,大小姐的話她一定會聽的。”
蘇太太說著跪伏地上。
然後她聽到尹凝波的話:“你要我勸她嫁誰?”
“陸家大少爺陸景勝,他的家世人品大小姐你也是知道的,這樁婚事,這樣的姑爺,對我家簡簡來說就是天上掉餡餅。”
“好。”
蘇太太一怔,亦還是不敢抬頭,竟然答應得如此乾脆麼?
在蘇太太去叫蘇簡簡的時候,尹凝波問玉蓮:“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蘇太太說我對他也很了解。”
再了解,現在,她對他的印象卻是一片空白。
問陸景勝,這可讓玉蓮不好開口。
過去那些為了那個男人頻繁跳河的經歷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忘記了倒好。
“那個人不咋地。”玉蓮帶了點個人情緒評價陸景勝。
尹凝波面上流露一絲驚訝:“可是蘇太太說他是個萬里挑一的人才……”
“對蘇小姐而言,或許是吧,可是對大小姐而言,那個人不咋地。”小丫頭情緒滿滿。
尹凝波啞然失笑:“那就好了,要嫁給他的人是蘇簡簡,又不是我,對我而言不算良人沒關係。”
“是他要娶的人是蘇簡簡,而不是要嫁給他的人是蘇簡簡。”玉蓮糾正,也道出了問題癥結。
“所以蘇太太來求我了。”尹湘湘唇邊的笑意更濃。
她一個瞎了眼的人,還能被人求助,其實這委實也是一種幸福。
談論蘇簡簡的時候,蘇簡簡已經到了門外。
玉蓮給她拉開了門,蘇簡簡恭恭敬敬走了進來,跪坐在尹凝波對面,恭敬喚道:“師父。”
尹凝波微微點頭:“既叫我一聲師父,我的話你聽也不聽?”
蘇簡簡有些疑惑,她抬頭看向尹凝波,她的眼睛看著她,卻又看不見她,整個人恬淡安靜,笑容清淺。
“聽。”蘇簡簡說道。
“那好,你嫁人去吧。”尹凝波安靜道,聲音里還帶了絲愉快。
冬天不開紫雲英(今天有事,這章明天大家再刷新)
顧小羅出國了。
洛凡時常站在花園裡,仰頭看天空。天空中不時有飛機像鳥兒一樣展開翅膀高高地飛過。洛凡不知道哪一架飛機里會載著她的顧小羅歸來。顧小羅走了許久,一月,兩月,還是三月?洛凡沒有計算過,強烈的思念讓本沒有那麼遙遠的記憶竟顯得斑駁無力。
顧小羅沒有音訊。電話,信件,Email全都沒有。突然地消失不見。洛凡打他的手機,關機,或者不在服務區。
洛凡不想絕望,可是她在寂寞中迷失自我,把自己逼向了絕望。於是,絕望又像毒霧一樣灌入她的身體,填滿她的嘴巴,耳朵和眼睛,以及五臟六腑。她像一隻受傷的動物,看著自己流血的傷口,除了瑟縮,毫無頭緒。她不想接受任何訪問和採訪,不想參加任何筆會與社交活動,她把自己蜷縮起來,像刺蝟讓自己的身體逃避在圓球一樣的刺中。除了寫作,洛凡找不到任何麻醉自己痛苦神經的方法。她不停地敲擊鍵盤,讓電腦屏幕散發出的幽藍的光將自己重重包圍,從空氣到靈魂,然後浸透。牙齒又開始流血。濃稠的血腥味道,瀰漫在房間中,讓她發暈。她的文字開始在網絡上更加肆無忌憚地蔓延,像岩漿,像帶膿的瘡水,讓人嗅到死亡和惡魔腐爛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