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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微微頷首:“盛澤既然請我過來替他操持內宅,那我從今往後就得替他多費心著,這孩子打小就跟在我身邊的,我和他就如親母子般,他小小年紀就上了戰場,我這一想起來就心疼,如今總算功德圓滿回京過太平日子,我原想著給他尋門溫柔體貼的閨秀好好照顧他,誰曾想竟就冒出個未婚妻來,那女孩子出身小地方不說,還是個瞎子……”
袁氏說到這裡,立即回過神來:“玉梅,你快去把侯爺請過來,我有話要好好詢問他來著。”
董娘子立即領命去了。
到了正房時,卻不見袁弘德。
院內的小廝說侯爺去外宅了,董娘子只好又尋去外宅。
剛走到垂花門,就見一群人圍在影壁前,袁弘德也在其內。
董娘子也湊了上去,只見地上躺著個老僕,老僕身旁蹲著個小丫頭,小丫頭身後站著個深袍大袖烏髮如瀑的姑娘,正是尹凝波。
小丫頭正按照尹凝波的吩咐替那老僕按按捏捏。
“讓他張嘴笑一笑。”站著的深袍大袖的女子說道。
那女子背對著人,聲音卻異於常人的冷靜,董娘子看不見她的面孔,卻無端覺得她的嘴巴一定掛著特別冷靜的笑容,讓人本能就對她產生信任感。
地上的小丫頭在那老僕耳朵邊低語了什麼,老僕果真咧嘴笑了。
旁邊的人群發出低低的議論聲:“笑了笑了,果然笑了……”
那深袍大袖的女子又道:“讓他說話,讓他說一件簡單的事,但必須說得清楚,不能凌亂。”
地上的丫鬟又附耳對老僕說話,這回董娘子聽清楚了,那丫頭對老僕說:“說你今天想吃什麼?”
“我……想……吃……鵝掌。”
老僕費力但終於清楚地說了出來。
人群不厚道地發出笑聲。
“讓他抬手!”
“讓他起來!”
“讓他走路!”
深袍大袖的女子不停發出指令,丫鬟都讓老僕照做,直到女子說:“可以了,送他回去休息,請郎中給他開藥調理。”
老僕原本混混沌沌的表情恢復清明,看著周遭的人群,一頭霧水道:“我這是在哪兒,我出了什麼事?”
人群中有人對那老僕道:“瑞叔,你差點中風了。”
“是已經中風了,不過現在沒事了。”深袍大袖的女子淡淡冷冷的聲音響起,眾人都看向她。
不錯,適才瑞叔的樣子的確是已經中風了,忽而就躺在地上不能動,如果不是這個姑娘……
人們看著尹凝波的目光充滿了驚艷、不可思議、感激。
袁弘德對瑞叔說道:“瑞叔,是尹小姐救了你。”
“我也只是做了最基本的。”中風前半個小時按照適才她教玉蓮的步驟是能夠防止中風的,一旦超過半個小時,中風就徹底沒救了。
“接下來還需要請大夫給他看治,具體遵醫囑便是。”
袁弘德看著眼前女子波瀾不興的形容,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喜有敬有服。
“扶瑞叔下去休息,給瑞叔請大夫。”袁弘德吩咐下人。
一時鬧哄哄的人群散去,玉蓮上前扶住尹凝波的手,不由失聲驚叫:“小姐,你出了這麼多汗!”
“我只是站久了有點累。”
“小姐,那奴婢扶您回房休息。”
玉蓮扶著尹凝波出了垂花門。
看著女子深袍大袖的背影遠去,袁弘德心下有些凝重。
她就這麼站一會兒就累了,定是身子傷了的緣故。
袁弘德眼前浮現那女子滾下山坡的情景……
她護他是因為道義,救朋友又是為了情誼,這個女子有大情懷又有小愛。
袁弘德還在發怔,董娘子上前屈膝見禮:“侯爺,夫人有請。”
袁弘德回神,道:“我換身衣服便來。”
袁氏見到袁弘德時,他穿著雨絲錦衫子,束著黑色祥雲紋犀帶,墨黑色的頭髮上簪著碧玉簪子,整個人看起來身形挺秀英姿煥發。
“姑母。”袁弘德上前見過袁氏,溫文爾雅,一點兒看不出沙場上的草莽。
袁氏從頭到腳打量袁弘德,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眼睛裡盈滿歡喜。
她對他的感情不亞於母子。
她原想親上加親,讓他做自己女婿的,可惜……
袁氏一凜,坐正了身子,道:“姑母叫你過來是想聽一聽關於那個尹小姐……”
袁氏可不願意將“未婚妻”三個字送給那個瞎子女人。
“她是侄兒的未婚妻。”
不料,袁弘德卻樂意將這三個字送給那個女人。
袁氏不由氣悶。
“你這樁婚事是怎麼來的?”袁氏終於黑著臉問道。
心上秋
這幾天很忙,大家原諒一下,妹妹住院,又要帶倆娃,又要工作。
看看我的短小說先吧,今天一更。
……
她站在海邊,任烈日炙烤白皙的皮膚。長長的髮辮垂在兩側,覆蓋住挺起的雙峰。寬大的袍子松松垮垮地套出纖瘦的軀體。她像海邊那兩塊石頭一樣木然地矗立著,只是無人觀賞。遠遠的地方,是海天相接的一片曖昧模糊的藍,幾隻海鳥叫囂著來回飛旋。身邊是紛紛湧向那兩塊石頭的躁動的人群。她流露出一個陰森的冷笑。天與地在一片炫目的光線里陰暗下來。周圍的一切變得昏黃,像老照片陳舊的背景。她的腦袋在這一瞬間膨脹,四肢沉甸甸地拽住她像地心引力的方向下墜。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瞬,她看見人群開始騷動和尖叫,天涯、海角那兩塊石頭化成兩個不近人情的黑點。
她醒來的時候是兩天以後,在醫院裡。周圍是一片極目的白。她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盯住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空蕩蕩的,像極了三亞茫茫的海水。海水邊,天涯、海角直挺挺地矗立著,但是她只敢走到南天一柱。同是石頭,那兩塊石頭承載了太多人們對愛情美好的期許,她始終靠近不了那美好的期許。於是,站在南天一柱下,她服下整瓶的安眠藥。白色的藥粒一股腦堵在喉嚨的時候,她感到恣意。死亡,她幻想了無數遍,實施起來並不可怕。然後她把身子直挺挺地拋給烈日。海面上有鷗鳥的鳴叫,有不羈的少年騎著摩托艇呼嘯而過。
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一米六的個兒,燙著咖啡色的捲髮,有些豐腴。不施脂粉,但依然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可惜女人的臉上盡顯疲態,每一塊松垮的肉都掛滿仇恨。那仇恨在她輕飄飄的病體跟前竟顯得無足輕重。她依舊直挺挺地躺著。
婊子,女人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是痛苦的,她是個斯文人,做不來潑婦罵街的動作,但是人們說對付丈夫外頭的女人不能講理,因為會姑息養奸,於是她咬著牙叫囂起來,你夠陰狠的,你想利用男人,卻被男人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