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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都在屏息凝神聆聽唐婉的琴聲,誰也沒有注意到趙家主僕的小動作。而趙士程使勁瞪了雨墨幾眼後,趕緊又把目光調到八詠樓上,那位氣質清新得宛若晨露朝雪的美人兒是他的婉妹妹。他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如果不是陸游的突然闖入,他和她該會是青梅竹馬一對璧人。可是,金人南侵,陸游隨母親逃難到母舅唐誠家,從此,他的婉妹妹變成了陸務觀的表妹。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青梅竹馬的鄰居哪裡抵得過朝夕相處的表兄妹?陸游父親重回廟堂,位居高官,陸家便以一隻釵頭鳳為聘物,聘下唐婉。一朝洞房花燭,他的婉妹妹徹底嫁做陸家婦,而他,趙士程,翩翩公子,一病不起。

    從病榻上起身的時候,光陰荏苒,斯人已嫁,多情公子也只能對月空嘆,借酒傷懷。趙士程的這樁心事只有貼心的雨墨知根知底,就連趙老爺和趙夫人都被蒙在鼓裡,他們只是慍惱於別家同齡的公子早就結婚生子,而他們的寶貝兒子趙士程是恁媒婆說破了嘴皮子也看不上一個姑娘,就這麼白白耽擱著大好韶光。趙士程自己倒是不著急,他每日不是溫書習字,就是偶爾遊園飲酒,日子過得雲淡風輕。陸游與唐婉結婚三年,趙士程早就習慣這種單相思的日子,就這麼把一個人靜靜地藏於心上吧,不管窗外天地清爽幾許。偶爾,能在不經意間瞥上婉妹妹幾眼,便足夠了。愛情其實是一個人的事情。  

    八詠樓上琴聲琮琮,趙士程正沉浸其中,忽然身後響起一個老婦人怒斥的聲音:“這真是成何體統?”

    琴弦崩斷,琴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回過身去。

    第163章 窺望

    大丫鬟綠荷向袁氏稟報導:“夫人,您給那位白姑娘安排的院子,人家不願意去住。”

    袁氏不解:“為何?”

    這一個個的,可真夠奇怪。

    “說是要陪著尹氏住在外宅。”

    袁氏蹙眉:“那侯爺那裡怎麼說?”

    “侯爺說,由白姑娘自己的意願。”

    袁氏幾乎要翻白眼了:“你家侯爺這幾年不在我身邊,也不知他都交了些什麼朋友,那個白衣書生,還有這尹氏、白姑娘都是怪裡怪氣的,她喜歡住外宅就住外宅吧。按著尹氏的規格給她布置一處院子便是了。”

    綠荷又道:“白姑娘說了,一切從簡。”  

    袁氏頭疼:“她愛怎的怎的!難道求著她奢侈享福?”

    袁氏這裡,這事便擱下了。

    外宅,尹凝波院子的隔壁也張羅出了一個院子,布置自然沒有像尹凝波住的地方那樣考究,可也乾淨舒適,畢竟住的是兩位嬌滴滴的小姐,和之前的粗使下人不一樣。

    此刻,青蕾一邊將白若洢的衣裳整理進衣櫃,一邊抿唇,幾番欲言又止,神色悶悶。

    白若洢在一旁放下書卷,道:“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唄,原就嘴笨,這樣憋著只怕要憋出內傷了。”

    青蕾方才道:“小姐為何要答應尹小姐的無理要求?雖然奴婢也覺得冤冤相報沒完沒了,可是小姐要放過袁弘德也該是自己心甘情願放下,而不應該是聽了她的條件。”

    “我是心甘情願,聽了她的要求之後,我心甘情願放下的。袁弘德是她的未婚夫,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還能怎麼做呢?”

    “什麼朋友,小姐,人家根本都不記得你了。”

    “是不記得了,可是她說她能感覺得到我對她的真心。青蕾,我已經傷了她的眼睛,難道還要讓她變成寡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人生在世,黃金易得,知己難求……”  

    青蕾幾乎要用雙手捂住耳朵了,她的小姐一定是中了那尹凝波的毒了,怎麼如此幫她說話。

    見青蕾痛苦憋悶的神色,白若洢笑著搖了搖頭。

    不知為何,放下與袁弘德的恩怨,她的心從未如此清明通透輕鬆過,或許她自己早就想放下了,可是面子上無法說服自己,復仇這件事早讓她騎虎難下,如今尹凝波給了她一個台階,她便順勢而下。

    “師父!”院子裡傳來陸景勝的聲音。

    白若洢道:“雖是師徒,女子閨房不宜讓他踏入,到底男女有別。”白若洢說著放下書捲起身出去。

    青蕾搖搖頭,你替他解毒的時候怎麼不說男女有別,陸少爺的光/身子你可都看過了。

    見到白若洢,陸景勝忙長身失禮:“師父,徒兒拜見師父。”

    突然如此多禮,讓白若洢有些不習慣。

    白若洢走到院子的木頭憑几和樹樁凳子上坐下,招呼陸景勝:“徒弟也過來坐吧。”

    陸景勝卻杵著不動。

    白若洢訝異:“與師父平起平坐,徒弟不敢麼?你一向不是忸怩的人呀。”  

    陸景勝似有話要說,正思索著如何開口。

    白若洢道:“徒弟有事?”

    “師父,您可不可以教我施針?”陸景勝終於說出了口。

    白若洢訝然。

    “師父,您的手使不上力,恢復起來遙遙無期,不知道何時才能康復,所以徒兒想您不如把您的金針絕技交給徒兒,讓徒兒來給那女人施針。徒兒擔心,那女人腦子裡的淤血久了就化不掉了,師父反正是徒兒的師父,武功教得,金針之術也教得的!徒兒保證,除了那女人之外,沒有師父吩咐,徒兒一定不會向任何人施針。如果那女人的眼睛能好,徒兒會立馬忘了金針之術,這樣呂神醫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不會太怪責師父您……”

    “夠了!”白若洢不知為何就惱怒了。

    她抬眼看著眼前的白衣書生,心裡五味雜陳。

    “容我想想。”白若洢這樣答應陸景勝之後,陸景勝便離開了。

    陸景勝前腳走,袁弘德後腳就來了,居然提出和陸景勝一模一樣的請求。  

    白若洢:“……”

    白若洢一直告誡自己要心態平和,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刻薄一句:“憑什麼,我會答應教你金針之術呢?”

    袁弘德臉上雲淡風輕,言語卻十分誠懇,他說道:“你能答應她放下和我之間的恩怨放棄復仇,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你也一定很想治好她的眼睛,可是現在你空有技術,卻不得實施,你一定內心焦灼,所以讓你的技術藉助我的手實施,這是最好的方法。”

    “好,容我想想。”白若洢同樣給了袁弘德這句話。

    袁弘德也離去了,青蕾憤憤不平:“小姐,這兩個人實在太過分了,他們以為他們是誰,他們又以為尹凝波是誰,金針之術可是呂神醫傳授給小姐你的獨家秘門,他們居然提出如此無禮要求,實在太過分了!”

    “不過分,他們只是替我分憂而已。”白若洢臉色沉重。

    青蕾只好問道:“那小姐是覺得他們的方法可行?”

    “可以一試。”白若洢答。

    “可是陸少爺和袁將軍都提出了申請,小姐要將金針之術傳給他們之中的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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