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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已經去世了。”謝凡輕輕地說道,立時,翠竹仰起臉來,她的目光盈滿吃驚的神色,眼白迅速地布滿紅絲,接著便有晶瑩的液體從眼眶裡溢出來。
“什麼時候的事情?”翠竹喃喃地問,聲音微微發著抖。
“去年秋的事情了,癌症。”
劉凝波望見翠竹的手不停地絞著衣角,許多眼淚打在她的手背上,迅速化進干皺的紋路里。
“大哥留了大筆的遺產給你,還有你們的孩子。”
聽到謝凡的話,翠竹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許久才揚起頭來。她臉上的傷疤面積很大,致使整張臉的五官都扭曲起來,如果不是目光里流露的善良,這是一張看起來令人驚懼的面孔。
“我是出家人,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翠竹輕輕地答。
“那就把你的那份遺產也給你和大哥的孩子,孩子,那孩子現在哪裡?”謝凡追問道,“翠竹,阿凌死了,大哥只有這麼一個獨子了。”
翠竹把目光調向劉凝波,劉凝波吃了一驚,心裡宛若有沙漏在窸窸窣窣漏著沙子癢得撓人,只聽翠竹道:“把逸偉和你婆婆都叫過來吧!”
回小木屋去找鍾翠柏,劉凝波的心狂跳不已。靜安師傅竟然就是謝平在東南一帶養的外室,她為什麼要叫逸偉和鍾翠柏去見謝凡?難道,逸偉其實是翠竹和謝平的孩子?這樣想著,劉凝波太震驚了。和謝凡來到小木屋,並不見鍾翠柏的身影。日頭才剛偏西,她一定在山上采春茶還沒歸來。小木屋的門上了鎖,劉凝波只能領著謝凡坐在屋前的大石塊上等候。抬頭看夫妻峰,一大一小兩個石塊,互相依偎,永不分離的模樣,謝凡拿出手機,打開相機模式,給那石塊拍了照片。
第247章 謀殺
謝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對男女笑容燦爛。
謝凡說:“這張合影的背景就是這兩塊石頭,而我今天終於在這石頭山上見著了。”謝凡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兩塊石頭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夫妻峰。”劉凝波的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給謝凡講述了夫妻峰的傳說。
謝凡聽得匪夷所思,“這真是個好地方,怪不得吸引了大哥的眼球,大哥當年在這裡一呆就是兩年,連孩子都有了。哥哥是個性情中人,人年輕的時候風流而多情。
“大哥有一本日記,厚厚地記錄了他和翠竹之間的愛情,從始至終,可謂盪氣迴腸了,我放在行李箱裡,下山之後就拿給你看。”
鍾翠柏在日落西山的時候終於回來,見到屋前的劉凝波和謝凡,她並沒有好臉色。她穿了幹活的粗布衣裳,碎碎的紅色小花映襯出一張汗津津的寫滿疲憊和慍怒的臉。
劉凝波站起身,有些畏怯地喚了一聲:“媽。”
“唔。”鍾翠柏並不看她,悶哼了一聲,便開門進屋,卸下肩頭的籮筐和手臂的水桶。桶里是鮮嫩嫩的茶針,散發出青蔥馥郁的茶香。
“媽,這是謝凡叔叔。”劉凝波介紹。
鍾翠柏從頭上摘下竹笠,對著脖子扇風,斜睨了謝凡一眼。謝凡一副、知書識禮的模樣令她心生厭惡,他的斯文襯出了她的粗鄙。
“逸偉呢?沒有和你同來嗎?”鍾翠柏沒好氣地問劉凝波。
“他還有很多工作,我起先給他掛過電話,告訴過他靜安師傅要見他。他說他下了班會叫車到鄉下來。”劉凝波輕輕地解釋著,目光怯弱地望著鍾翠柏,生怕鍾翠柏一個不滿意便惱了。
“工作那麼忙,幹嘛還叫他瞎跑?靜安師傅怎麼突然會叫他來呢?你們今天去白雲寺了?”鍾翠柏的目光滴溜溜審視著劉凝波,她不太敢正眼瞧謝凡,只能拿餘光偷掃這個衣著得體、風度款款的男人。
“唔,是有些事去白雲寺請教靜安師傅,可是靜安師傅說要見媽和逸偉。”劉凝波輕輕地答著,始終畢恭畢敬。她一副窩囊的模樣,令謝凡蹙起了眉頭。
“見我和逸偉?”鍾翠柏挑了挑眉尾。
“嗯。”
“沒說什麼事嗎?”鍾翠柏皺了皺眉頭,嘴唇抿著,雙手抱胸,擺了一副精明的婆婆譜。
劉凝波看了謝凡一眼,便暫時對鍾翠柏隱瞞了靜安師傅就是翠竹的真相,她道:“沒,靜安師傅有些話可能要親自對媽說吧!”
“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換套乾淨衣裳,便隨你們去見靜安。”
“不等逸偉來了一起去嗎?”劉凝波問。
鍾翠柏不搭腔,兀自進了臥室。不一會兒便換了乾淨的衣裳出來。這回穿的是藍底碎花的粗布麻衣,顯得整個人素雅樸實。
“走吧!”鍾翠柏淡淡地道,便在前邊帶路。到了白雲寺,忽見寺里尼姑亂作一團,一個個驚恐萬狀,腳步慌亂地往外跑。劉凝波三人吃了一驚,抓住一個抱頭亂竄的小尼姑,劉凝波問道:“師傅,出了什麼事?”
“靜安師傅被人殺死了!”
那小尼姑戰兢兢說了一句話,便摔到地上去,抖抖索索爬起身向寺廟外跑。劉凝波和謝凡面面相覷著,還沒來得及回神,鍾翠柏已經驚慌失色,步履凌亂地衝進寺廟去。
鍾翠柏已經看到了翠竹。她倒在後院,胸前插著一把刀,身上身下全是血,緇衣被血水浸得濕透。住持率領白雲寺有位份的女尼站在她身旁,她們雙掌合十,念珠掛在手掌上隨著悸動的心情來回搖動,嘴裡念念有詞,正給翠竹超度。
看到鍾翠柏幾乎站立不穩,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著,住持師傅上前低低道:“人死不能復生,翠柏施主節哀順便。”
鍾翠柏哪裡能節哀順便?她撲到翠竹身邊去,搖晃著她,涕淚俱下,嘴裡喃喃喊著:“姐姐,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是誰對你下這樣的毒手?”
劉凝波和謝凡已經進到後院,見到翠竹的死狀二人都深深一震。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人,這會子已經命送黃泉,二人心裡都有說不出的滋味。翠竹的胸前插著一把水果刀,死狀悽慘,而鍾翠柏更是在一旁哭得聲嘶力竭,口口聲聲喚著“姐姐”,令劉凝波更為震驚了。劉凝波紅了眼眶,上前勸慰鍾翠柏道:“媽,您別哭壞了身子。”
鍾翠柏回過頭,目光惡狠狠的,充滿憤恨,令劉凝波一驚。只聽鍾翠柏憤憤地道:“你們今天來白雲寺找靜安做什麼?”
劉凝波一時語塞,她被鍾翠柏的煞氣嚇著了,呆愣著。
“你們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你們一來,她就尋死?”鍾翠柏歇斯底里地吼著。
“等等,誰說靜安師傅是自殺?”謝凡上前拉起了劉凝波,轉頭問住持,“已經報警了嗎?”
一眾女尼皆點頭,住持道:“剛剛已經報了警。”
警察上山的時候已經日暮西山。整個白雲寺的後院都拉起了電線,許多照明燈將現場照得如同白晝。法醫從翠竹的胸上拔下了那把刀子,但沒有提取到任何指紋。如果翠竹是自殺的話,刀子的柄上至少會留下自己的指紋,可是沒有,警察推測很有可能是他殺。兇手預先帶了手套,行兇的時候自然不會在刀柄上留下痕跡。可是因為現場進進出出腳印太多,警察也無法判斷哪枚腳印是兇手的。靜安的屍首被警察帶走,讓法醫做進一步的取證。方逸偉趕到石頭山的時候,劉凝波和謝凡已經陪著鍾翠柏回到小木屋。鍾翠柏整個人都萎靡不振,靠在床上不停嗚咽。劉凝波煮了白粥,讓方逸偉端到房裡去,鍾翠柏哪裡吃得下,只是抱著逸偉哭得不可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