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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了才發現面前門板上躺著一具屍體。
那是一具年輕女子的屍體。
女子面容還未發生太多異樣,可見並未死太久。
蘇簡簡早已習慣了面對觸摸屍體,所以此刻面對這具女屍並未有任何面色改變,陸依依雖然想嘔,可是見蘇簡簡波瀾不興,她心裡較勁,便使勁挺直腰背,逼自己吞下喉嚨口湧上來的一股噁心。
尹凝波的眼睛呆呆看著前方,實際上那裡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到。
而實際上,女屍的另一側站著尹逵。
尹逵像過去每次找回屍體那樣,按部就班介紹道:“表妹,這具女屍我已經向她的父母付過錢了,沒有後顧糾纏,你放心使用。”
尹凝波點點頭,彎下身子伸手摸到蓋在女屍身上的白布,露出女屍赤/裸的身體。
尹逵自覺調轉了視線,陸依依面紅耳赤,蘇簡簡依舊面無表情。
尹凝波的手在女屍的腹部按壓著,然後向陸依依伸手:“拿來。”
“什麼?”陸依依還沉浸在自己羞赧的情緒中。
蘇簡簡已經遞給尹凝波一把薄薄的刀片。
尹凝波熟絡地在女屍腹部劃開口子,雙手將刀口掰開,露出裡面琳琅滿目的內臟,有條不紊介紹:“這段時間由於我受傷了,耽誤了你們的課程,現在開始我們要恢復上課……”
一個瞎子還能教授徒弟做手術嗎?
在場所有人都心裡腹誹。
尹凝波仿佛聽見大家心裡的話,微微一笑,道:“無妨。”
是的,她對人體太熟悉了,不是嗎?她是著名的外科國手,靠著汗水淚水積累了日漸精湛的技藝,眼睛瞎了,但她的手沒有廢,耳朵沒有聾,嘴巴沒有啞,感覺都還在……
青蕾從門口接過尹府僕婦遞過來的食盒向內走去。
尹府倒是好菜好飯看待,可是那又怎樣?她家小姐被當作犯人囚禁了起來啊。
青蕾提著食盒委屈走到廊下,透過門口向內看去,白若洢正坐在桌邊,右手捏著金針往自己左手手臂上扎去……
“小姐,你幹什麼?”青蕾放下食盒就往內跑去。
白若洢懊喪地將金針放回桌上,“不行!我的手沒有力氣……”
白若洢抬手就往桌上摔去:“廢物!廢物!”
青蕾忙抱住她的手,哭道:“小姐,你不可以自殘不可自殘!你如果摔壞了自己的手,尹大小姐的眼睛可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白若洢難過地哭了起來,自責道:“可是我的手還要多久才能夠重新施針哪?”
“小姐你別急……”青蕾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覺得沒有底氣,安慰了一句就不說話了。
門口傳來玉蓮的咳嗽聲,主僕二人向外看過去。
玉蓮站在門口,並不願意踏進來,她的表情很不甘願,但還是說道:“我來是替我家小姐捎句話過來給白姑娘的,她不強求。”
玉蓮說著,冷冷看了白若洢一眼轉身離去。
白若洢越發戚戚焉。
她不強求!她不強求!她是對她徹底失望了,才會說出這句話吧?
尹凝波不強求她,她怎麼可以不強求自己呢?
她如果不能讓她重見光明,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傾盆大雨,一輛馬車駛進了客棧。
知客撐著傘迎下了從馬車上下來的陸景勝主僕。
車馬夥計穿著雨衣,已經拉了馬車到後院餵草料去。
“還有房間嗎?”陸景勝躲在知客傘下問道。
“這位公子你可趕上了,還有最後一間上房。”
“那太好了。”
“公子,先進去再說。”
大雨越下越大,陸景勝總算住進了客棧上房,點了飯菜和羽墨一起吃了。
羽墨整理好了大床,道:“少爺,人在旅途,你就將就將就吧。”
“在鄆州那個鄉下村莊裡都住得,還有什麼好講究的?”陸景勝說著已經躺上了床。
少爺果然吃得苦。
羽墨再看向陸景勝時,陸景勝已經睡著了。
羽墨啞然失笑,一定是少爺旅途奔波累著了才如此好睡。
這樣想著,自己也打了個哈欠,於是在地上鋪了被褥也躺下,很快也睡成了死豬。
半夜,雨終於停了,房門口閃過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確定萬無一失嗎?”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
“放心,睡成死豬了,我在他們的吃食里下了藥。”另一個得意的聲音也低低地響起。
“好,吃了我們的藥,總該付我們藥錢的。”
“不錯,我觀察過這客棧里住的客人沒幾個有資格吃我們的藥,這位公子是他走運。”
兩個人對視一眼嘿嘿地笑,雖然月黑風高,他們看不清彼此,卻仿佛將對方貪婪的嘴臉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家客棧里住下的客人大多不是富人,能住這間上房的一定是有錢人。
兩個人影中一個拿出一把刀撬開了門閂,兩個人影一貓身進了屋子。
火絨點亮,屋子裡那對主僕鼻息均勻,鼾聲酣暢,果然是睡得沉沉。
“大哥,你那個藥藥效不錯嘛!”
“那還用說,也不看是誰搞到的藥?你大哥我是什麼人……”
“我大哥自然是聰明人,不然也不配做我大哥啊!”
……
兩個漢子吹噓吹噓著發現跑題了。
“趕快動手吧!”一個漢子下了命令,兩個人便在屋子裡找尋了起來。
床頭放著的包袱被拿到桌上打開,幾個金燦燦的金元寶和白花花的銀元寶赫然映入眼帘。
兩個漢子眼睛直勾勾冒光,口水也流了下來。
“藥錢有人付了!”
一人忙收拾了包袱,抱在懷裡,熄滅火絨出門去。
一到門口,便有一道寒光一閃,其中一人覺得脖子上一涼,猛地停步。
“大哥快走啊,等他們醒了就糟了,若被客棧其他人發現也糟了……”已經跑出幾步的漢子發現同夥沒有追上來,停步回頭。
“已經被發現了……”寶劍架在脖子上的漢子哀嚎。
天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子,陸景勝從床上坐了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痛得要死。
陸景勝用手按著太陽穴揉了揉,發現羽墨還在地上呼呼大睡,他猛地一驚:床頭的包袱呢?
“遭賊了,羽墨快起來!”
被陸景勝一吼,羽墨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跳起來:“賊在哪裡?賊在哪裡?”
賊在哪裡不知道,包袱在哪裡也不知道。
嗚嗚……
“我們的包袱不見了!”陸景勝一咕嚕跳下床,就向外衝去。
羽墨的視線落在桌案上:“少爺,包袱不是在那裡嗎?”
羽墨起身走到桌案旁,打開那個包袱,吁了一口氣:“金子銀子都在,一錢都沒有少,少爺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