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頁
林亦風警惕地盯著眼前行為舉止異於常人的女人,她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出生富貴之家,燙染過的捲髮披散在肩頭,原應該精明勢利的面容卻怪異地天真無邪著。
白天明立即上前打圓場:“若昭,不,林亦風,你這麼晚背著你母親要去哪裡?”
林亦風緩和了神色道:“我媽今晚上咳血了,我攔不到計程車,你們既然來了,就幫幫我的忙,送我和我媽去醫院吧!”
“醫院?”馬茹芬提高了音調,花容瞬間失色,“我不要去醫院,我不打針!”
“大嫂,若昭在做好事,這個老太太病了,他要送她去醫院,我們一起去好不好?”白天明好脾氣地詢問馬茹芬。
“若昭在做好事?”馬茹芬歪著頭看看白天明,又看看林亦風,隨即拍起手來,“好耶好耶,去醫院去醫院!”
林亦風和林母上了車后座,馬茹芬執拗地要和林亦風一起坐,白天明只好坐到副駕駛座上,透過後視鏡看見車后座上林亦風坐在中間,表情明顯不自在,兩位母親各靠著他一邊肩膀,白天明心裡嘆氣,他隱隱覺得一段離奇的故事正在拉開序幕。這故事開啟之前一定還埋著什麼前因後果的夙緣。
“去醫院,老白。”白天明對司機說道。今晚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讓白家的司機開車。平時,他可從不啟用司機,五萬塊錢的夏利還讓專門的司機伺候,一定會笑掉人們的大牙。老白點了點頭,便發動了車子。車子迅速向醫院駛去。一路上,林母伏在林亦風肩頭咳嗽不止,每咳一聲,林亦風都心驚膽戰。母親的病體撐了這麼多年,只怕是一架陳舊的機器到了該報廢的時候了。想到這個比喻,林亦風連忙惶恐地打斷自己的心緒,懊惱自己盡想些不吉利的事情。而身邊的馬茹芬更令他心生不安,她的雙手正緊緊勾著他的手臂,頭緊靠在他肩上露出孩童的笑容。車子開出不遠,她就酣然睡著,嘴角還流出涎水。這看起來神志不清的女人口口聲聲自稱是他的媽媽,他真有些不知所措。
第六十五章迷惘
車子開到市醫院的時候,馬茹芬已經睡得十分沉。白天明回頭看了看她,對司機說道:“老白,大太太睡著了,勞煩你照顧一下她,我送他們二人到急診科去。”白天明指了指林亦風和他母親。老白轉過身子瞟了林亦風一眼,瞳仁明顯張了張,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但嘴巴上並沒說什麼,只是惶恐地對白天明點了點頭。林亦風對他的“驚鴻一瞥”見怪不怪,他將馬茹芬輕輕推到一邊去,拿了車上備好的一床毛毯給馬茹芬蓋上,便越過林母兀自下車,再在白天明的幫助下從車上將母親背了下去。
來到急診科掛了號,醫生對林母做了初步檢查,見林母又是咳血又是昏昏欲睡,便建議道:“恐怕得做個全面檢查,看起來情況不樂觀,還是去辦住院手續吧!”
見林亦風面有難色,白天明從口袋裡摸出錢夾遞給他道:“你從家裡走得急,一定沒有多帶錢,我這裡有一些錢先借你,你回頭還我就行。”見林亦風遲疑,白天明又道:“你媽的病要緊,雖然你不認識我,可是我認識你這張臉二十五年了,拿著吧!”林亦風看看咳了一口又一口血的母親,只好接過那個鼓脹的錢夾,帶著一抹羞澀道:“謝謝,我一定儘快還你。”
辦好住院手續,白天明陪著林亦風將林母安置到病房裡,便告了辭,回身去尋馬茹芬。一路上他都在尋思,看起來林亦風的家境實在糟糕透頂,他幾乎一瞬間就將對若昭的叔侄情誼移情到林亦風身上。無論如何明天他都得來看看林母的病勢。回到車上的時候,馬茹芬還在呼呼大睡,嘴邊的口水流出老長,他露出一個貌似長輩看晚輩的慈祥的笑容,便上了車。回到白家大宅,讓老白將馬茹芬背到白天朗那裡,唬得白天朗一陣駭然。白天明實在累極了,無暇和白天朗再解釋些什麼,便回到自己屋內。
走進臥室,見柔桑剛好從浴室內出來,他吃驚道:“你怎麼還沒睡?”
“有些失眠,去畫室呆了一會兒。”簡短的對話之後,柔桑便流露百無聊向的神情。她穿了極性感的絲綢睡裙,露出雪白的香肩和大腿,胸前的**更是若隱若現,撩撥人的心弦。白天明有一瞬的激情湧現,三十多歲的女人有著不遜於二十多歲女人的容顏,更有著優於四十歲女人的智慧,可謂人生中的九月,最美好最豐富最迷人的季節。這一瞬他有些著迷,之前在“藍家小築”喝下的酒此刻全散發出醉意,齊齊趕跑了疲倦,慫恿他踉踉蹌蹌朝柔桑走去,緊緊地將她箍入懷中。
柔桑吃驚地張了口,但還是安靜地呆在他懷裡。他出車禍以來他們就沒有這樣親密地接觸過,此刻聞著他男性的體香,她竟有深深的排斥感。一定是因為太久了,生疏了,不習慣了,而不是因為她的身體被另一個男人占據了,便對自己該履行的義務也產生了抗拒。當白天明的唇摸索到她的唇,一個溫熱的吻落下來,她本能地轉過臉去。
白天明狐疑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她,目光里有詢問、疑惑,還有一絲考究和探尋。
柔桑本能地心虛,支吾道:“你身體還沒恢復好,這樣不好。”說著,低了頭疾步走到床邊,“哧溜”滑進被子裡,將頭臉都埋在被子裡頭。白天明愣愣失神了許久,才機械地一顛一顛走到床邊,脫了衣服躺下,心裡堵得慌。柔桑說的難道不在理嗎?柔桑說的句句在理,但是他心裡就是像扎了根刺,不舒服。於是輾轉難眠,和他同榻而眠的這個女人雖然近在咫尺卻好似遠在天邊,陌生得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
這夜,白天明夢見自己和女人行房,醒來時內褲上濡濕一片。柔桑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里夾帶了一絲鄙夷。而白天明也鄙夷自己,夢裡和他行房的女人竟是劉凝波。他就這樣褻瀆了他的凝波。一定是他太久沒有排遣生理需要,一定是他太思念凝波了。這夜夢到劉凝波的人,還有方逸偉。
方逸偉醒來時發現枕畔全濕,他竟然在夢裡流下那麼多眼淚,為他的凝波。方逸偉從床上起身,發現自己正呆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身上穿了陌生人的睡衣。
“那是我的睡衣。”房間的門被推開,白天明走了進來,他穿了寬鬆的厚實秋衣,一顛一顛地走進來,走到窗邊去,拉開窗簾,打開窗子,讓晨曦的天光碟機散房內的昏暗,讓花園裡植物的馨香和鳥鳴填充房內的空虛。使勁吸一口窗外的新鮮空氣,他在靠窗的藤椅上坐下,安靜地看著逸偉,道:“昨晚你喝了太多,吐了一身,柔桑嫂子拿了我的睡衣給你換的。”
逸偉顯得尷尬,他和白天明之間隔著凝波的黯然離世。他覺得自己有負於白天明。畢竟他是凝波的好大哥,凝波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他就像她的娘家人。於是他垂頭低眉,立於床邊,不敢挪動步子。
“為什麼辭職?”白天明問。
方逸偉淡淡道:“沒什麼好留戀的。”
輕描淡寫一語已道盡滄桑。白天明不再追問,只是探尋道:“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