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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躊躇間,手機響起,柔桑接聽了,只見她臉色突變,手裡的飯盒“哐當”落到地上去。

    “怎麼了?”白天明問。

    “大嫂……大嫂醒了。”柔桑的舌頭打起結來。

    “這是好事,瞧你慌張成這樣,”白天明已經起身,雙腳在地上探索著拖鞋,“快,快扶我去看她。”

    馬茹芬睜開眼睛望見了他的丈夫天朗。天朗還是那麼儒雅斯文,襯衫挺括,白邊眼鏡。只是中年喪子,妻子和兄弟都出了事故,集團又生意受挫,他的兩鬢在短短數月之間已經微微發白。

    “天朗……”馬茹芬微微啟唇,發出了模糊的音。

    天朗又驚又喜,馬茹芬昏迷了這麼久終於甦醒了。但是他立馬又擔心起來,妻子的甦醒意味著他和柔桑的事情再也藏不住了。

    馬茹芬費力地向天朗抬起手,天朗握住了她的手道:“艷菊,你醒了?”

    馬茹芬從喉嚨口發出沙啞而零碎的聲音,“我這是在哪裡?”  

    “醫院,艷菊,你已經昏迷好久了。”天朗看妻子憔悴消瘦的模樣,心中不忍。

    馬茹芬虛弱地道:“醫院,我怎麼會在醫院?”

    “你受傷了,從樓梯上摔下來。”

    聽了天朗的話,馬茹芬的眼前掠過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的畫面,頭驀地痛起來,“我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呢?”她這樣喃喃問著,就捧住頭痛苦地搖晃著。

    “艷菊,你怎麼了?”天朗一下慌亂了。

    正在這時,白天明一行已經到了病房門口,天朗和柔桑四目相對,充滿了心虛。柔桑慘白著臉,手指冰涼。白天明在柔桑的攙扶下已經到了病床邊,他還不太能蹲下身子,只能僵硬地立著,問馬茹芬道:“大嫂,你醒了?”

    看見天明,馬茹芬趕緊握住他的手道:“天明,我的頭痛死了,天朗說我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我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呢?”

    “大哥,大嫂這麼大的人怎麼可能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呢?”白天明問白天朗。  

    “得問她。”馬茹芬把手指向柔桑,柔桑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向柔桑,柔桑只覺渾身一陣燥熱,額頭和手心都有細汗沁出。天朗也六神無主了。突然馬茹芬又抱住了自己的頭,痛苦地呻吟著:“好痛,我的頭好痛,我想不起來了,我為什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的。”

    白天朗和馬茹芬面面相覷著,白天明趕緊安撫馬茹芬道:“大嫂,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吧。”

    病房外藍鳳凰和向冰兒坐到了長椅上。

    “我總覺得一屋子人怪怪的,喂,冰兒,你說她白太太為什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藍鳳凰撇著嘴角,瞅著向冰兒。

    向冰兒神秘一笑,“鬼知道,小藍,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向冰兒左右張望了一下,就掏出手機,打開相冊。藍鳳凰看到了一組照片,照片上藍天碧海的背景,一對男女動作親昵,依偎,親吻。

    藍鳳凰陡然睜大了眼睛,“他們兩人!”  

    向冰兒連忙捂了藍鳳凰的嘴。

    藍鳳凰使勁掙脫她的手道:“你怎麼會有這照片的?”

    “在海邊遊玩的時候撞見的,原來拍在相機里,後來手機上也備了一份。”

    “我要告訴天明哥去。”藍鳳凰急急起身,一下就被向冰兒拖走了。

    站在醫院草坪上,藍鳳凰急得直跺腳,“喂,冰兒,你為什麼不讓我告訴天明哥啊?我要去揭發他們的姦情,太過分了,天明哥受傷住院,他們卻在海邊偷情,簡直是欺人太甚。”

    向冰兒斜睨著藍鳳凰,半晌不慌不忙道:“你這個人有點腦子好不好?這些偷情的照片在我們手裡,就是永遠的槍。你現在就貿貿然拋出去,你撈著什麼好處?”

    藍鳳凰一愣,喃喃道:“我能撈著什麼好處?天明哥傷還沒好,知道了這件醜事,一定會受到嚴重的刺激,那他的傷就好得更慢了。”

    “所以啊,這件事就先壓著。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向冰兒流露一個陰險的冷笑。  

    “可是我不甘心,難道就由著她柔桑給天明哥堂而皇之地戴綠帽子?”藍鳳凰還是憤憤不平。

    “小藍,”向冰兒笑瞪了藍鳳凰一眼,她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些照片早晚能派上用場。關鍵時刻,拋出這些照片,然後幫你一舉得男。”

    “什麼一舉得男?”藍鳳凰蹙著眉,不解地看著向冰兒。

    “一舉得到天明哥的芳心啊!”向冰兒胸有成竹,志得意滿。

    藍鳳凰撇了撇嘴角,“雖然聽起來很誘人,可是冰兒,你越來越壞了,越來越有心計。”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請我喝冷飲去,這天熱得。”向冰兒笑著攬著藍鳳凰離開醫院。

    白天明也離開了馬茹芬的病房。馬茹芬的甦醒令柔桑和天朗都呼出一口氣,心裡一塊石頭落地。馬茹芬大概是摔壞了腦子,居然絲毫想不起他倆的事情,真可謂虛驚一場。而在八尺門18號,劉凝波卻不能是虛驚一場。  

    方逸偉從省委黨校培訓回來,出了動車站,來接他的不是劉凝波,是母親鍾翠柏。

    鍾翠柏遠遠地就迎了上來。她眼裡含淚望著人流中很有些風流倜儻的兒子,“逸偉!想死媽了。”

    方逸偉抱了抱母親,然後左顧右盼,欲言又止。

    鍾翠柏撇了下嘴角,道:“是不是在找劉凝波啊?”

    “媽,你怎麼不在家看著她,還來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自己回家。”

    “她就是小孩子了,非得媽看著她?”鍾翠柏不悅。

    方逸偉擔心凝波,不禁歸心似箭,“媽,凝波不是非常時期嗎?她一個人在家,我們趕緊回去吧!”

    鍾翠柏拽住惶急的方逸偉道:“媽可跟你說好了,你去培訓前叫我來看住劉凝波,如果這兩周時間她沒有再沾讀品,你就會跟她離婚。媽告訴你這兩周時間她乖得很,不是打電腦就是睡覺,我沒有見她吸d。那你要說話算話,回到家就跟她辦離婚證去。”

    “媽,這兩周時間凝波不吸d,也不犯毒癮嗎?”  

    “犯毒癮?什麼叫犯毒癮?”鍾翠柏疑惑。

    “媽,你一定是被凝波矇騙了,兩周時間不吸讀品,也不犯毒癮,這可能嗎?”

    “那你什麼意思?你今天回來也不會跟劉凝波辦離婚證去嗎?”鍾翠柏質問。

    “對,所謂離婚,那是我的權宜之計、緩兵之策。媽,這輩子,我只認劉凝波這一個妻子。”方逸偉說著攔了一輛面的絕塵離去。鍾翠柏站在原地著急得乾瞪眼。

    方逸偉直奔八尺門18號而去。劉凝波正坐在梧桐樹下的小圓桌旁。她筆直地坐著,目光半仰。她是第一次如此細緻地打量這個院子以外的世界。那扇鐵柵門外是水磨磚砌的高牆,一眼望去是森森的榕樹樹冠,隱約可見連綿不斷的屋子,並有幾幢高高的樓頂,所謂樹籠重樓。劉凝波覺得時間仿佛就此刻停止了。她靜坐在樹蔭下,點點陽光落在她沒有血色的面龐上,然後方逸偉急匆匆的步履擾亂了這寧靜。劉凝波的眼裡有輕微的霧氣浮上來,方逸偉的身影在她的目光里變得潮濕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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