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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屋內只有安靜的低聲細語,秦肅將聲音壓得極低,不知在段棠耳邊說些什麼,可他的動作極溫柔,完全沒有了剛殺了人的樣子。
徐年擺好了一模一樣的新茶具後,等到秦肅這邊沒有了聲音,才轉身看向秦肅,斟酌道:“王爺,小姐心思細膩,若是再來兩次,只怕她從細節處也會察覺不妥。鄭王每日派人過來叨擾,也不廢力。可我們在這荒郊之地,您又怕驚擾了小姐,不許侍衛們靠近半山腰,次數多了難免有疏漏的時候,若有萬一,不光是王爺再次陷身於險地,小姐只怕也不安全。”
秦肅單手拍著懷中的人,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摸了摸段棠的耳朵,臉頰蹭了蹭她的額頭,輕聲道:“有本王在,誰能動她?”
陳鎮江與徐年又對視了一眼,陳鎮江才又垂下了眼眸。
徐年小聲道:“大劑量的安息香人吸多了,必然要有不妥的。您又不捨得讓小姐同沈大夫那般去別家借住,又要將人放在眼下,今日這些刺客也是放進屋後……沈大夫也說,這樣的辦法總有不妥,何況還要點了睡穴。”
秦肅拍著懷裡的人手頓了頓,片刻後,低聲道:“返程之事,乞巧節後再議。”
石江城林宅。
林賢之滿頭大汗的急匆匆的走進了門,一股涼沁之氣撲面而來。
馮楨跟著走了進來,白皙的臉也曬的紅撲撲的,伸著舌頭喘粗氣。
馮玲忙迎了過來,錯過馮楨給林賢之打扇:“這是怎麼了,大中午的去了哪裡,兩個人曬成這般?”
林賢之端起涼茶一飲而盡:“四處糧倉都看了看。”
馮楨在屋裡轉了一圈,輕車熟路的在冰上找了甜酒釀,找個角落便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來。
馮玲似乎有些吃驚:“糧食不都送去安延府了嗎?”
林賢之嘆了口氣:“送去了三船,還有兩船沒有著落!今日鄭王又下令催糧了,我便去四處糧倉都看看,還能湊出多少來。”
馮玲忙道:“能湊出多少來?”
林賢之道:“湊什麼湊,糧食都要不夠吃了。幾千號的災民,一日沒有了糧食,那是要出大事的啊!當真是我在此地,又因皇上要糧草鬧了民變,那才是要命!”
馮楨抬頭看向林賢之:“公公,西街上還都是災民,府衙為何不將這些人遣返?”
林賢之看了馮楨一眼,難得有耐心的道:“還不是前幾日流民里有些染了瘟疫,那城裡的大夫,將染了瘟疫的流民另行安置了不算,還讓府衙將所有的流民全部隔離,說什麼過了安全期才能一批一批的放家去!這些都是石江城原有的救災程序,那孟志誠生怕擔了責任,這會全聽那些大夫和小吏的!”
馮玲也遞了一碗甜酒釀給林賢之,輕聲安撫道:“孟大人這般做也沒有錯,往年四處遭災,同樣是救災,我們石江城按照舊有的程序走過場,每次都是損失最小的。走的就這套固有的程序,小吏們都有了經驗了,這還是當年顧狀元出的主意啊!”
“當年那顧紀安才多大,就如此有手段,說起來,他倒是個會當官的……”林賢之說了一半,話鋒一轉,又是一聲嘆氣,“這些地方上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是這糧食總得有人出啊!不然我也交代不上去啊!”
馮玲與馮楨對視一眼,柔聲道:“前日公公不是說要段家出糧食嗎?”
林賢之當下黑了臉:“那段靖南竟是突然反了口!說什麼許諾都是不作數的,要升就立即升!給了官職就出糧食,說什麼咱家一會……我一回了京肯定就撒手不管了!”
馮玲輕哼了一聲:“段靖南竟是連公公都不相信?什麼給了官職再出糧食,這世上哪有這般好的事!這段靖南做官做的還那麼市儈!活該他升官無望!”
林賢之也跟著重重的哼了一聲:“別以為在安延府立了功,鄭王那裡掛了號,咱家就動不了他!咱家不過是現在忙,沒時間收拾他!等咱家滕開了手,第一個幫你們馮家辦了他!”
馮玲眼眸微動,小聲道:“出了這樣的事!那孟大人難道就一句話都沒說?!……這些人對公公都是陽奉陰違!石江城又沒受災,手裡有糧食的人多了!咱們也不用一直盯著段家!都傳聞段家有糧食,可誰也沒見過!小門小戶的人家,存糧最多能存多少,怕不是那些有糧食的人故作疑雲,誤導了公公才是!”
林賢之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如此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初我問段家有多少糧食的時候,段靖南似乎很吃驚,好像不想知道有糧這事的樣子,還特別回家問了一趟。現在回想起來,那表情可是做不了假的!你說……是不是段靖南想空手套白狼,先誆了咱家的官職,再去籌糧?”
馮玲雙眼一亮:“對對對!這可真不好說!段靖南在石江城官場混了二十多年,一窮二白三沒有靠山,從兵油子到現在的六品,不知使了多少心思!公公想一句話就找他要兩船的糧食,只怕也不能!咱們若當真有些實惠,也該先緊著我馮家啊!公公若當真能讓人再升一步,這事您大可和我爹商量,兩船糧食,讓他去找,也省得公公作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