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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靖南怒道:“那他們還敢使喚我閨女跑腿!”
胡達道:“小姐說,若是收她做學徒,就免了濟世堂一年的租金以及各項雜稅。”
“混帳!混帳東西!”段靖南剛才只是氣的肝疼,如今心肝脾肺腎全都隱隱作痛,“銀子都是大風颳來!老子起早貪黑,風裡來雨里去,一年的俸祿才幾個錢!那可是最好的地段樓上樓下三間的大門臉,一年就是七百兩的租金,她張張嘴就是七百兩啊!她這是讓我死啊!!”
胡達十分有眼色,給段靖南扇扇子,小聲道:“老爺,稍安勿躁啊!您可千萬別為這個生氣了,咱起早貪黑風裡來雨里去,還不是為了咱家大爺和小姐。小姐被那姓顧的退了親,待在家裡睹物思人也是難過的緊,現在出去找個事做,心情也就慢慢好了,這不比什麼都好?”
段靖南掙扎道:“就算是免了年租,可她憑什麼能免了人家的稅銀!衙門是我開的!”
胡達諂媚道:“這石江城誰不知道,流水的知州,鐵打的千總,想要免了這些稅銀,還不是您老張張嘴的事?這些稅銀也不用咱們給他出,這些時日不是下雨嗎?明日讓他們熬些祛濕排毒的湯水送去衙門,單說今年剿匪他們給將士們提供了免費湯藥,也是真事。您去知州那兒把這些事一說,這個面子,他還不給您?”
段靖南嘆了口氣:“今年的事,知州大人不見得全部能做主。”
胡達忙道:“知道知道,今年有林監軍在,還有幾個京里來的人,可這樣的小事不用勞駕他們啊。”
段靖南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時事艱難甚矣,段風近日可有消息帶回家裡?”
胡達搖頭:“若有大爺的消息,一早就給您送去了,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段靖南道:“那馮千里昨日宴請了林監軍,如今……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等段風回來再說吧,這段時日,你可看著點小姐,別讓她再惹事就是了。”
胡達忙道:“老爺放心,小姐現在忙著呢,這不是接連下了兩個月的雨嗎?病人可多了,杜威每天接小姐回來都快戌時了,哪有時間惹事。”
段靖南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也是好事。”
京城、省會、安延府都有濟世堂,這家醫館的東家是京城的御醫,很有一些名氣。這醫館的生意,也就遍布大梁朝。石江城的濟世堂,也是本地最大的醫館,裡面的幾個坐堂大夫也都是石江城最知名的。
一個多月了,段棠平日裡和所有的夥計一樣,都穿一樣的粗布短打,勤快又好脾氣,可從內到外都像個學徒。雖然夥計都不知道內情,可這裡的坐堂大夫,對她的性別心知肚明,也就沒人肯用她,平日裡看診號脈雖不會趕她,但也絕不會對她多說一個字。這時的大夫都是如此,教徒弟,也是私下裡才教,家傳的醫術更是講究傳男不傳女。
董掌柜得了二東家的交代,想著人家一年下來,前前後後給藥鋪省去了上千兩銀子,就為了學看病抓藥。可那些坐堂大夫因為這是個女娃娃,看見她就黑著臉,就差沒開口趕人了。掌柜為此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於是便讓抓藥的夥計,先教她認藥抓藥,識別草藥的好壞開始。
雖然才一個多月,可段棠的記憶力非常好,如今秤桿子用得也順溜,常用藥的位置,以及打包的手法,都嫻熟了起來。當然,各種常用藥材的用處與用法,也都銘記在心了。近日天氣不好,兵患也多,抓藥的也多,什麼活兒她都搶著干,如今也已經能趕上一個熟練工。
正是午後,這會沒多少事,幾個小夥計站一側聊天或是發呆。
段棠趁此時間,站在櫃檯前回憶早上抓的那些方子,再去掌柜那裡問問病症。
“給我來二斤甘草、二斤三七、二斤黨參切片、有什麼祛濕的藥,都給來二斤,百年的老參,再來三支。”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讓所有的夥計動作都停了下來,朝這聲音看去。
原來的配方,一樣的矯揉造作,讓段棠想當做沒有聽見,也是不能。雖然是極為不耐,可段棠還是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馮玲:“你有藥方嗎?”
馮玲挑眉:“我是來買藥的,誰說一定要有藥方?”
段棠撇嘴:“你以為菜市場買菜啊?一樣各來二斤!”
馮玲冷笑:“呵!又不是不給你銀子,你管我怎麼買?我就要這麼買!”
段棠冷哼:“少在這耍大小姐脾氣,我可不伺候你!”
何江水是店裡的大夥計,眼見這兩人如此,忙走過來招呼馮玲,笑道:“小姐要什麼,我來幫您抓。”
馮玲很是不屑的撇了何江水一眼:“滾!本小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我就要她來抓!”
段棠眼看就要從櫃檯上爬出去打架了,卻被何江水拽了下來,低聲斥責:“好好的,想不想幹了!”
段棠皺眉哼了一聲,不耐煩看向馮玲,小聲道:“你故意找事是不!”
馮玲搖著手裡的絹扇,風輕雲淡的開口道:“你開門做生意,我來買藥,怎麼就成了故意找事?難不成你連藥都不會抓嗎?若是不會,趁早別站這兒,快回家煮飯繡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