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郭氏不客氣的坐到了顧氏身側,盈盈笑道:“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你一走就是半年,我掛念你母親,你表妹倒是擔心你多一些,這一路風餐露宿的,可不你人就瘦了嗎?”
顧紀安收回了眼眸,放下了茶盞,低聲道:“母親為何擅自退了婚?”
整個堂屋靜寂了片刻,顧老夫人的笑意凝固唇角。郭氏端著茶盞抿了一口,盈娘絞著手帕,顧嘴正欲說話,卻被郭氏拽了一把。
顧老夫人沉默了片刻,低聲道:“當初應下這親事,就不是我的本意,那時我們孤兒寡母的惹不了那家潑皮無賴,不得不應下。如今也不用再看那家武夫的臉色,自然是早退早好。”
“當初我親自應下親事,母親也不反對。如今我高中,母親退了親,實在不該。”顧紀安沉默了片刻,抿唇低聲道,“母親做下此事,可曾為我今後的處境考慮過?”
顧老夫人端起茶盞的動作微微一僵,淡淡的開口:“我便是為你著想,才不等你回來就退了親。”
顧紀安輕聲道:“母親枉顧的我心意,一廂情願,這般的理直氣壯嗎?”
顧老夫人臉色微僵,重重的放在茶盞:“枉你也是讀了聖賢書的人,古往今來的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來你的心意?親事不管你如何應,只要我不認,那便做不得數!”
顧紀安望向顧老夫人冷厲的臉龐,驟然起身,朝外走。
顧老夫人驟然抬眸:“站住!你要去哪裡?”
顧紀安回眸道:“去段家負荊請罪!”
顧老夫人站起身來,走到顧紀安身前,母子二人對視了片刻。
顧老夫人怒極反笑:“你的玉佩我已拿了回來,段家給我保證過了,絕不敢出去亂說。如今不管你怎樣做,只要我不肯點頭,她就進不了我顧家的門,除非你不想認我這個母親了!”
顧紀安輕聲道:“母親何致如此?”
顧老夫人大怒:“何至於此?我不過想要個門當戶對的兒媳有何不對?!”
“有話好好說!親母子有什麼不能說的,孩子才剛到家,何必鬧成這樣!”郭氏忙站起身來,拉住了顧老夫人的胳膊,對顧紀安勸道,“安哥啊,你娘也是為了你好,那段家的姑娘聲名狼藉,小時就是個不規矩的,將來你是要做大官的,夫人哪能要個這般不守規矩的人,再說那段氏一家都是什麼人啊,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哪裡是門好親事啊!”
顧紀安道:“姨母慎言!她品性如何,我心中有數!若在乎這些,當初我便不會答應這親事。母親說一心為我,可有想過,高中之後退親,將來便是去了京城,在官場上也會被人詬病。”
顧老夫人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段家父子三人一個貪得無厭,一個浪蕩不堪,一個驚世駭俗,滿城皆知,他們只會說段姑娘德不配位,只道我家當年也是情非得已,不會多想。”
顧紀安注視顧老夫人許久,冷笑一聲:“母親打定主意了嗎?”
顧老夫人硬聲道:“我意已決。”
顧紀安轉身走入雨幕中,常寧忙拿著傘追了出去。
郭氏急聲道:“大姐你這是何必,怎麼不和安哥好好說?”
顧老夫人緊緊的抿著唇,望著顧紀安消失在院中的背影,許久低聲道:“我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這事怎麼說都是這樣的結果,以後他就知道,我是為了他好了!”
第13章 終於得救啦
天色已晚,安延府三十里外,這已是段棠二人離開石江城的第六日了。
兩個人在山洞等了一天,也不見晴天,秦肅不肯再等,挾持著段棠冒著雨朝安延府走。
兩個人走了三天,一路的風餐露宿,有時甚至一天都吃不上東西,又難免淋雨。秦肅的傷天天上藥也不見好,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段棠勸他找個村落先治傷,卻被他當成別有居心,越發的防備,後來乾脆將段棠綁住了手,牽著走,卻不許段棠靠近半步。可就在昨晚剛找了一處破廟,燃起火堆,秦肅便昏了過去,怎麼都不叫不醒。
段棠用火烤開了手上的繩子,一個人也不敢在野外露宿,就多準備了幾個火把,抹黑朝安延府的方向走,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眼看已是傍晚了。下雨的天氣,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這片地方水路廣闊,很少人走陸路,村落自然都在港口岸邊,直到此時,段棠都不知道自己走的路到底對不對,還有多久才能到安延府。
段棠髮髻散亂,衣服已辨不出原本的顏色了,牽著馬,極緩慢的走在泥濘不堪的路上。濛濛細雨逐漸大了起來,段棠停了下來,支起蓋在馬背上的淺色外套,為下面的人稍微擋了擋雨水,拿出來幾個桑葚,塞進了他的嘴裡,可很快桑葚就掉了出來。段棠無法,只有將桑葚嚼碎,嘴對著嘴,用舌頭將桑葚推了進去。
趴在馬背上的秦肅迷迷糊糊,一顧臉已燒得通紅,嘴唇殷紅殷紅的,整個人明明感覺很熱,可又冷的打哆嗦,朦朧中他感覺有熱氣在唇邊徘徊不去,微微側了側眼,長長的睫毛顫了又顫,可到底還是睜不開眼。
段棠餵了一把桑葚,感覺他依舊在發抖,摸了摸他依舊滾燙的額頭,忍不住的焦急。雖是對這個人已經沒有多少好感,也想著不管這個人了,可到底良心上過不去,不說他小小年紀遭遇這些,難免有些陰沉,便是這年頭髮燒是會死人的,也不能不管。秦肅身上的傷口似乎已經發炎了,就算找到大夫,也怕有個萬一。段棠如今最信鬼神,一點都不想沾上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