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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身的秦肅,段棠了解的不多,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後宅聽的傳言。
今生,段棠在知道他就是靜王的時候,可也知道前身的段棠與這個人並無交集,甚至見都沒見過一面。想必,今生認識這個人也只是因緣交錯下的人生里過客。因為改變了前身的命運軌道,那麼今生必然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所有,段棠遇見了秦肅,雖有吃驚,也有些懼怕,但是倒也不會真的多在意這個人。
這樣一個人,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樣的,今後是什麼樣的,有過什麼樣的人生,可他與前身是毫無牽扯的,沒有因果,沒有緣故,這輩子不可能有多深的交集。
是以,段棠並不好奇這個人,雖從聽來的隻言片語里,知道他的童年也必然也不曾得到過善待,可段棠卻有種事不關己的冷漠。她甚至嫌這個人從身份到性格都是麻煩,不願沾染。只希望他早些離開,天高皇帝遠,這輩子都不要再見最好了。
今日的刺殺,段棠本也是受了秦肅的牽連,可是今天卻又偏偏被他救了性命,心底又怎會沒有絲毫的觸動?
何況,如果秦肅真是死在了這裡,那麼得牽扯出多大的因果。這個人將來是要登上皇位的,不管他是什麼樣的性格,遭受過什麼,後來給予這天下人什麼,都是必然的。
歷朝歷代的皇帝登基,都有各種各樣的因緣際會,便是開/朝的太/祖,那得多大的機緣巧合與氣運。光是努力就能當皇帝的,幾千年來還真的沒有見過。是以,若天不授予,秦肅也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
皇位又牽扯到大梁朝的國運,那麼這裡面得牽扯多少生靈,讓多少人的命運發生變化,這些東西莫說段棠根本承受不起,就是做夢都不敢牽連其中的事。
是以,這樣無月無星的漆黑夜裡,讓段棠感道深深的絕望。
那種對命運齒輪無力抵擋的無力感,再次將段棠籠罩住。她坐在這裡,拼命的祈禱著秦肅的平安,最少要在這一次的波折里平安,自私也好,膽怯也好。若他當真有個意外,段棠想都不敢想後續的一系列的災難。
秦肅那樣的性格,那樣的身份,為什麼非要去救自己。雖然這樣想,會顯得段棠特別沒有良心。可是她知道後面的事,真是寧願自己死了,也不想連累他有事!現在救命之恩尚且不知道該怎麼還給他,若他當真是為了自己丟了性命,那又當如何?!
段棠這一生從沒有像這一刻這般後悔過,甚至不知道在後悔什麼的哪種茫然,她只能抱著肩膀大聲的哭了起來,不知是為了秦肅多一些,還是為了自己多一些。
那哭聲,在河邊泛著回音,在這樣的晚上,有種說不出的落魄與絕望。
一塊石頭,從不知名的地方砸到了段棠的身上,滾落地上。
段棠微微一愣,不自主的收了哭聲,屏住了呼吸。她極快速的朝四處打量,想要快點起身,可雙腳麻木了,起來了幾次,都沒有起來,只有跪起身來,著急的朝河邊看去。可前面的河岸便上,是平坦一片,什麼都沒有,連一塊陰影的地方都沒有。
段棠以為是錯覺,再次失望的跌坐了回去,望著河岸繼續落淚。另一塊石頭,再次又從不遠的地方砸了過來。
段棠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石頭的方向跑了過去,那個方向並不是岸邊,而是靠近岸邊的小路便上的草叢裡,有一排小樹。遠遠的看去,似乎有一道陰影倚坐在路邊的樹幹上。
段棠的腳步突然慢了起來,緊張到屏住呼吸,慢慢的朝那邊走。當她終於看清楚樹幹下,真的靠坐著一個人,她竟是只能怔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秦肅道:“你聾了嗎?”雖是有些不耐,可聲音很小,聽起來就很虛弱。
段棠聽見這句話,終於回過神來,根本不管秦肅的話語裡有多嫌棄,又驚又喜的跑了過去,蹲下身來,急聲道:“王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嚇死我了!我找了一路子!差點以為你又被水沖走了!嚇死我了!”
秦肅淡淡的開口道:“你腿斷了,那麼久,爬也該爬回來了。”
段棠聽了這話,‘撲哧’笑了出來,好脾氣的開口道:“沒斷沒斷,就是路上看不清楚,看見有陰影還要摸一摸,路特別滑,不好走,我都走了一晚上了,王爺就別挑剔我了!”
秦肅動了動,可並未站起身來,好半晌才開口道:“你受傷了嗎?”
“沒有沒有,就是在水裡泳的時間長了,有些脫力,走得慢了,不過現在已經好了……你怎麼會傷的這麼重?!”段棠蹲下身來,這才感覺到秦肅的狀態的很不對,天黑的看不清楚他哪裡受傷了,可是他倚坐在樹邊,喘息很重。
黑暗中,秦肅沉默了片刻:“我沒力氣了。”
段棠微微一怔,輕聲道:“王爺……”
秦肅低聲道:“我走不了路了。”
黑暗中,段棠摸索著秦肅的雙腿,腿上沒有傷,可是軟軟的,仿佛失去了支撐:“腿上沒有傷,怕是一直沒有吃飯……”話說到一半,段棠突然想到了兩個上山坡時的一幕,她摸向他的腰後。在腰側的部位,有傷口,摸進去硬的,是木頭,該是被折斷了羽箭,可是又被什麼撞了一次,現在那箭頭與木頭整個都陷入肉里,一點都沒有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