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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靖南生性儉吝,年輕時便最擅媚上,做得能撈油水的務實官,後來做了千總,更是對上官很會投其所好,自然處處得人器重,石江城這十多年來安全布防幾乎都在段靖南的手裡。當然也是因為馮氏家大業大隻願子弟在軍中發展,不願做這些繁重瑣碎的事蹉跎了,故而這些年來沒人給他爭奪這個差事。
是以,段靖南除了常規的吃空餉,還有城門與各家商鋪私下孝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段靖南在石江城經營了二十多年,手裡也有十來家商鋪,兩座莊園,家裡雖不算豪富,但人口簡單,開銷也不大,早年還攢下了許多家業。
有了這樣的家境,早年苦過的段靖南也是捨不得花錢,吃穿都以務實為主,家中奴僕也不多。可這樣儉吝的人,養出了兩個敗家子。不過,這也完全也怪不得段棠兄妹,段靖南自己少小吃了沒錢的苦,便不想讓孩子為這些發愁,尤其是女兒,那是養得精貴,比豪富一方的馮家的小姐更勝一籌。
段靖南雖是讀了幾年的書,但出身擺在哪裡,早些年也分不出什麼好壞,但凡給段棠定製頭面首飾,就只認黃金。綾羅綢緞也是不懂,也越貴越好。自段家開始有些家底後,段靖南也學起來老對頭馮家,講究規矩,段棠這一年四季,每季內外有三套華服,一套頭面。馮家的女兒這一年四季,也不過每季兩套新裳,一套頭面。馮家嫡女庶女一堆,雖家大業大也比不得了段靖南就那麼這個寶貝疙瘩。段棠除了這些常規,私下裡添置的長袍、零碎的首飾,都是不算數的,月錢也是一個月三十兩。
段靖南這般的對女兒,可對兒子卻十分苛責,月錢只有十五兩,自發現他不是讀書的材料,不用去私塾後,再也不肯給他置辦什麼綾羅綢緞了,一水的棉布短打,將他帶到軍營里摔打,後來還嫌兒子穿棉布劃的都是口子,幾天就是一換過於浪費,甚至換成了粗布棉麻。因有了這些年軍營的摔打,段風在外雖是個紈絝,內里卻不是個草包。
段風那個年歲還不知道講究,不過是有一日段棠打算帶哥哥出去浪,發現哥哥連件喝茶的長袍都沒有,頓時炸了,與段靖南大鬧了一場,請了裁縫,給父子二人選最貴的布料,做了幾身衣袍,又定了一年四季一人三套。
段靖南在外人面前,從來不駁女兒面子,甚至願意給女兒撐腰做臉,面上堆笑只夸女兒孝順,可私下裡沒肉疼死。自此,段靖南也不敢等女兒出手請裁縫了,也給自己與段風每季定上兩套。
段棠自來便沒金錢觀念,管家是管家,但也怎麼享受怎麼來,買花買草買鳥,從不管花多少錢。段靖南每每看那一院子花花草草亂蹦躂還要吃糧食的小鳥都心疼欲死,在外恨不得風餐露宿,可對女兒如何花錢從不嘰嘰一聲。
段風的紈絝也完全是沾了妹妹的光,他爹捨得給他妹花錢,他妹捨得給他花錢,周而復始,惡性循環……
段棠見沈池收了鐲子還不走:“還有事?”
“醫童有事歸家了,午後我將去安延府看診,你若無事,與我同去看看?”沈池頓了頓又道,“傍晚之前回來,到時請你吃安延府的燒雞,不用你出錢。”
段棠道:“我也沒錢了呀!可以是可以,不過萬一我兄長找過來,不見我……”
董娘子端著粥走了過來,忙道:“大小姐想去就去,人若來了,就讓他等你回來,今日左右也不能趕路了,怎麼也要待到明日。”
秦肅並不看段棠,冷聲道:“不能去。”
段棠冷笑:“呵!呵!你算老幾!”
秦肅咬牙:“你別得寸進尺!否則……”
段棠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瞪秦肅:“否則怎麼!你現在吃我的喝我的,還在這給我嘰歪!”
秦肅冷冷的看了段棠一眼:“安延府能進不能出,你如何回來?”
段棠恍然,看向沈池:“對啊!那地方能進不能出,看了病怎麼回來?”
沈池微微一笑:“大可放心。”
段棠道:“那就去吧,閒著也是閒著。”
秦肅看了段棠片刻,到底沒有再開口……
第17章 是個大人物啦
安延府地處西南,東靠臨州,西有滿城,水運四通八達,是大魏最大的沿海口岸,其繁華程度堪比京城。不過離此百里之外,有幾處海島,有賊寇常年盤旋,朝廷多次下令圍剿,總也無果。每年旺季來往船隻,難免要遭殃,青黃不接時,甚至上岸強搶。
去年年底,安延府附近幾個縣,接連幾次被掠略,使得皇上震怒。年關朝廷都不曾封印,一開年就有朝廷特派之天使,攜聖旨而來,安延府極周邊沿線大軍布防,倒是剿滅了小股匪徒。
年初二月初二,京城二十萬大軍開拔,直奔安延府。
安延府近日之所以全城戒嚴,有人行刺主帥有關,後又牽扯出官員通匪。安延府在上個月裡,連連撤職數人,問斬抄家也有幾戶。
沈池的馬車沒有受任何阻礙進了城,這馬車看起來簡陋,但卻十分舒適,此時三面的布簾都被卷了起來。段棠身著棉布長袍,做童子打扮,坐在車轅後,馬夫的身側。
進城沒過多久,馬車便進了一座宅院的後門,沈池帶著段棠進了內宅的東屋裡。因從後門進來,段棠並不知道這是誰的府邸,內里倒也看不出什麼特殊來,但是這家人御下該是十分嚴格,奉茶的丫鬟都是垂著眼,來去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