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葉修方正撐著手要起來,忽地,眸子驟然緊縮,他唇上有溫熱濕潤的東西貼上來,油燈的昏暗光線下,他看得一清二楚。
葉南瑞捧著他臉頰,閉著眼,雙唇細細親吻他,他細長濃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輕柔呼扇著。不知為何,葉修方覺得此刻的葉南瑞小心翼翼得叫人心疼。
心疼歸心疼,卻一丁點兒也不妨礙葉修方鐵石心腸。
他一點點把葉南瑞的手指掰開,張手猛推開他,毫不留情。葉南瑞猝不及防,往後仰倒,額頭一下撞在桌角,頓時頭破血流。殷紅的血歪歪扭扭順著眉眼臉頰淌下,沁濕了衣襟。
被這一撞,葉南瑞倒好似有些清醒過來,失神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他雙唇艷紅,臉色卻十分蒼白。
葉修方飛快起身,嫌惡地用力拭搽唇,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得說點什麼點醒葉南瑞這個酒瘋子,可思來想去,他厭惡的瞪了葉南瑞一眼,只惡毒的吐出一句話。
他說:“你真叫人噁心。”
說罷,跨過葉南瑞,奪門離去。
次日一早,葉南瑞扶著劇烈疼痛的腦袋,在地上醒來。他摸了摸血已經凝固的傷口,四下瞅了瞅,卻不見葉修方,便晃悠悠起身出門。
宿醉令他一時不能適應強光,便伸手擋了擋暖陽,片刻,才見葉修方在院子的角落劈柴,他倚著門框,有些懶洋洋的開口:“修方,這些瑣事不急,昨夜喝了酒,你多休息會兒。”
葉修方視若罔聞,繼續劈柴。
葉南瑞心下詫異,卻不曾放在心上,待他了解,已追悔莫及。
他折回屋裡喝了碗茶解酒,又揉揉太陽穴緩解頭疼,待好些了,便去廚房做早飯,一如既往的熬些米粥,蒸幾個饅頭,簡簡單單的做好了。葉南瑞自己吃過後,見葉修方不過來,便給他端去。
“修方,歇會兒,來吃些東西。”
一碗熱粥遞到葉修方眼底,他未接,須臾煩躁地皺起眉頭,反手揮開碗,滾燙的粥一下濺在葉南瑞手背,頓時通紅一片。
碗落在地上,碎成幾塊。
葉南瑞捂著疼痛的手,不悅道:“修方,你這是做什麼?”
說著,彎腰去拾碎片。
可他指尖還沒碰到,一隻白底黑面的布鞋就壓上碎片,鞋底差些落到他手背,抬頭欲數落葉修方,便聽他嘲諷道:“葉南瑞,你真噁心,居然喜歡男人!”
錚地一聲。
懸在葉南瑞心頭的弦,斷了。
他慌忙低頭,不敢再看葉修方一眼。
葉修方卻咄咄逼人,“呵,竟然喜歡我,沒想到,你竟然喜歡我。”
葉修方一字一句剜在他心頭,血淋淋地,縱然心裡難過得要命,卻不敢吭一聲,只怪他做錯了事。站直身,葉南瑞渾身僵住,滿臉慘白的注視葉修方,抖著雙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都知道了?”
“那些齷齪心思,你還怕人知道?簡直給黃土下的爹娘蒙羞!我以有你這樣的兄長為恥!”
聞言,一股血氣在葉南瑞胸腔里翻滾沸騰,好似立馬要噴涌而出。生生壓下嗓子眼的血腥味,葉南瑞踉蹌著倒退幾步,站在欄杆邊撐住有些不穩的身形,他睜大眼看見了葉修方滿眼的厭惡,一時,找不到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話。
“修方,我……”
葉修方方聽了幾個字,就冷言打斷,“不要叫我修方,我葉修方才沒有你這樣的兄長!還有,以後我做的傘不用你繪圖,你離我遠些,我不想看見你。”
言罷,葉修方扔下斧頭,去了另一邊,低頭不語,只顧制傘。
葉南瑞怔怔然立在原地,良久,才失魂落魄地撿起地上碎片,回了自己的屋。葉修方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抬頭,朝著他房門冷哼一聲。
自此,兩人分裂。
作者有話要說:專欄內還有其他小甜餅,歡迎大大們圍觀
第3章 03
廚房劃地為界,各居一方。
葉南瑞制傘繪圖,自個兒去街上販賣,葉修方則每月制傘供給貴胄商賈。他兩人居於同一檐下,竟有一年不曾見面。
雖不得葉修方待見,可葉南瑞卻一如既往對他好,一日三餐至衣物洗戴,皆是他不辭辛苦,一手操辦。葉修方也在他這種日積月累的寵溺中,慣著慣著,整個人都驕縱了。
然,驕縱的脾性下,那顆冷漠勢利的心卻從所未變。
葉南瑞以為他同葉修方將老死不相往來。
但萬事都沒個準頭。
兩人的居所較為偏僻,葉南瑞鮮少有客人親自上門拜訪,這日卻來了位華服公子。
一席金絲滾邊的緞面紅袍,腰間墜著環玉和翡翠,還有個精緻錢袋,沉甸甸的,可見富澤,他啪地打開手中摺扇,露出兩個大字,南瑞。
一筆一划,娟秀卻不乏勁道,葉修方認得,那是葉南瑞的字。
他滿心好奇地給華服公子指了指葉南瑞的屋門,華服公子有禮的道了聲謝,笑容滿面的走了進去。
這邊,葉修方方坐下,就聽葉南瑞屋裡瓷杯落地,緊接著,華服公子被踉蹌著推出來,還沒來得及閃開,一堆小物什鋪天蓋地亂擲砸在他身上。
葉修方睜大眼,不見他有絲毫慍色,卻見他眼中無限寵溺。
這一幕,叫葉修方心裡沒由來的不爽。
當他暗自不爽時,那公子又踱步進去,這次,他索性關上門。聽不見裡面的動靜,葉修方急得不得了,活兒也干不下去了,工具一撂,躡手躡腳挪到窗口,整個人呈壁虎狀地把耳朵貼上去,靜悄悄地偷聽。
葉南瑞氣惱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那公子說:“南瑞,我不想做什麼,只是你許久不來送傘,我想你了。便差人打聽你的住處,過來看看你。”
葉南瑞很不情不願:“葉某不牢宋公子掛心,還請宋公子回去,改日葉某做好傘,便給宋公子送去……唔……”
含糊之聲瞬息淹沒葉南瑞的後話,葉修方良久聽不見動靜,憂心葉南瑞的安危,便戳開窗紙,朝裡面打量。
驀然。
他眸子睜大,一股怒氣直衝頭頂,洶湧翻滾仿佛要破體而出。
屋內,宋公子把葉南瑞強按在牆上,禁錮他雙手,埋頭在他頸間亂親。可宋公子身體擋住葉南瑞的掙扎,乃至葉修方親眼所見的是兩人緊緊糾纏的身影。
葉修方這會子的氣來得莫名其妙,卻讓他氣得沒了理智,拳頭緊緊松松好幾回,當即要踹門而入,就這猶豫的須臾,他方才恍然想起,自個兒犯不著生氣。
兀自在院子裡踱來踱去,片刻卻依舊不見那宋公子出來,越想越氣,但他做的事卻徑相違背,折回原地制傘,但他力不從心,一把傘也沒做好,要不是傘骨折斷了,就是做好的傘的傘骨股數不足。
葉修方一雙眸子緊鎖在葉南瑞門口,目不轉睛,他想了許久,覺得滿心怒氣得抒發出來,自個兒不痛快,也不叫葉南瑞痛快。他煩躁地使勁撓了幾下頭,起身飛快衝過去,一腳踹開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