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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瑞笑而不語,輕手替他斟滿酒,又給自己滿上,江面的粼粼水波在葉南瑞臉龐上蕩漾開,似乎過了許久,葉修方才聽見葉南瑞輕嘆一聲。
“覆水可能收回來?”
葉修方聽罷,心如擂鼓,卻不得不靜神安撫它的躁動,“哥,天底下,你誰都可以喜歡,我不會有半個不字,但只有我不行,我可是與你一母所出骨血相連的親弟弟。”
葉南瑞靜靜聽著他的話,顫著手舉杯,張口飲下滿滿一杯酒。他又把葉修方斟滿酒的杯子朝他推了推,葉修方抿抿唇,舉起杯子也是一口飲盡。
他想說,可要他如何說?告訴修方他們其實並非一母所出?還是告訴修方,他其實是父親在河邊撿來的孩子?不管哪一個真相,修方都承受不了,而他捨不得修方難過。
今夜,葉南瑞有很多話要同葉修方說,可他不敢說,也不能說,那些寥寥幾句囑咐,也要借酒才能說出來。他真的要離開,他沒有強大到看自己的心上人和別人舉案齊眉。
半夜,一言一語,一壺兩杯,那壺酒很快見了底。
葉修方有些喝醉,臉頰上暈開兩抹艷紅,他此刻正歪歪扭扭倒在一邊,昏呼呼地睡著了。葉南瑞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他靠在船艙把那人的腦袋輕放在自己腿上。
油燈下,葉修方的臉龐不再那麼硬朗,反而有微微柔色。葉南瑞借著微弱光芒,一寸寸拂過葉修方的臉龐,從眉眼,到秀挺的鼻樑,到涼薄的雙唇。
他也不明白,天底下值得他喜歡的人成片成打,怎麼就喜歡上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冷漠的人。
輕闔上眼,睫毛緩緩垂下陰影,隱約有點淚光。
他捨不得他。
“修方……”
來來回回,葉南瑞喚了很多聲,熟睡的人卻一聲也沒應他。就如同他的真心實意,永遠將被這個人棄之如履。
深夜,停靠在水邊的一葉小舟飄飄忽忽,葉修方被晃得不舒服,大半夜就沒了睡意,他醒來時,一縷青絲正柔柔垂在他的鼻尖,有些癢,似有若無的香氣緩慢挑撥他的心弦。
他靜看葉南瑞許久,忽地撐起手,把唇湊上去,在葉南瑞嘴角蜻蜓點水啄了下,然後意猶未盡又啄了下,一下接一下,頓時沒完沒了,以致他乾脆圈著葉南瑞的腰,將他壓倒,雙唇貼上去,一點點摩挲他的唇瓣,半晌又不滿足於這點點,小心探出舌尖撬開熟睡之人的唇齒,舌頭靈活的鑽進去。
興奮地掃過口腔里的每一寸,吮吸著軟舌,唇舌交織發出甜膩的水漬聲,他發狠啃咬著艷紅唇瓣,心想,這個人是他哥哥,說了喜歡他,可他怎麼敢答應要同別人離開這裡,離開他!
他對他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摟緊葉南瑞的腰肢,大力得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身體,熾熱的唇一路啃咬到脖頸,咬開衣襟親上鎖骨,這時,唇變得輕柔了,含住小花朵,用牙齒碾磨,醉酒的葉南瑞也難以隱忍地發出一聲呻/吟。
葉修方傾身上去堵住他的唇。他喜歡不喜歡葉南瑞不重要了,此刻他眼裡的深情比什麼甜言蜜語都來的實在。
方才也是他嫉妒宋君書能名正言順把葉南瑞帶在身邊,才說出那些不好聽的話。他是個刻板的人,離經叛道有違人倫的事做不來,他不敢,他不願,他們不會有好結果,可葉南瑞為什麼就不能僅僅為了他留下來哪,就留在他身邊,娶妻生子,這樣不好麼?
許久,兩人糾纏的唇舌才分開。凝視葉南瑞泛著水光的唇瓣,葉修方呼吸有些紊亂,卻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他仿佛點上硃砂的唇。
指腹落在朱紅的唇瓣,一點一點摩挲。他捨不得葉南瑞離開,可他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修方。”
此聲,醍醐灌頂,叫葉修方從裡到外涼了個透徹,他慌忙挪開手,須臾,他才敢低頭凝視懷中的人。他衣衫半開,鎖骨和白皙的胸膛露了一大片,上面是一點一點艷如桃花的咬痕。
葉修方突然鬆了口氣,他沒醒。
平息自己紊亂的呼吸,替葉南瑞拉好衣領,輕輕安放在一邊,解下外袍為他蓋好,離開時,他回頭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葉南瑞,放下竹簾埋頭下船。
豈料,背後響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明日午時,我在這裡等你。”
葉修方瞳孔緊縮,倏然轉身,難以置信地看著本應該睡著的葉南瑞。他正裹著外袍,翩翩然立在船艙的入口,輕手半撩竹簾,一派清涼。
就像平日裡,葉修方極厭惡的模樣。
“修方,若你不來,我便不離開。”
葉修方未語,轉身跳下船,頭也不回的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甜,存稿君如是說
第7章 07
一大清早,就響起鞭炮聲,葉修方在周遭鄰里的祝賀下,背著新娘入了葉家的竹屋。
高堂內,上坐新娘的老母親,而側座卻空無一人。
葉家兄弟自小跟黏了牛皮糖一樣,形影不離,弟弟成親,哥哥焉有不來道賀的理,兩人驟然分離,賓客中不免有人心生疑惑。
老岳母一望挺拔英俊的葉修方,問出了大家心中所惑,“阿方,你家兄長哪?家弟成親的大事他怎麼沒露個面?”
葉修方解下腰際不通透的玉佩和冠發的青玉簪揣進衣袖,掃了眼周遭的客人,不慌不忙的說:“兄長有事遠行,只怕趕不回來。”
這話里的託詞哪是老岳母理解不了的?她心裡自是清楚,葉南瑞這是瞧不上她家閨女,思及此,臉色難免不悅。那廂,贊禮者高呼三叩首,大肚子的新娘被自家妹妹攙扶著彎腰低頭行禮,拉著禮花一端的葉修方抿著笑,也跟著彎腰。
他心裡究竟開不開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停!”
有人來搗亂了。葉修方皺起的眉,微微舒展開,眼中驚喜一閃而過。他抬頭,於門口誰也沒瞧見,只瞧見氣喘吁吁的宋君書,不用想,葉修方都知道他來找誰。
他黑了臉,道:“他不在這兒。”
早就預見他會有如此回答一樣,宋君書問:“你把他藏到哪兒去了?”
葉修方冷冷開口:“我不會告訴你。”
“葉修方,你還端著什麼架子?”他圍著葉修方走了一圈,又看了眼新娘,接著說:“你以為他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你憑什麼敢這麼篤定。”
說著,他又走遠了些:“你根本配不上他,你就一輩子和這女子過罷。”
聽了這些話,葉修方很不高興,因宋明書說的話再惹他厭煩,卻是實話。抓過宋君書,把他推出院門,葉修方唇邊勾起笑,眼裡滿是勝者的嘲諷,“他不會跟你走,只要我在這兒,他就會留下來,會永遠留在我身邊。”
“啪!”
門被摔上了。
宋君書摔了不解氣,還死勁對門踹了一腳,結果沒收住力,風燭殘年的破門終於在他佛山無影腳下壽終正寢。
天地拜完,新娘子被送進新房,老岳母吃喝好了就回家歇息去了。葉修方站在院角,悄無聲息從後門遛出了葉家。他在深巷裡把袖中青玉簪和玉佩交到乞丐手裡,並俯身在他耳邊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