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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裙擺,在他們的擁簇下笑得開懷。
樓上能見孩子們的雀躍,顧傾城聽了心煩意亂,小廝催促著喝藥,他不耐推拒一下摔了地上。當然,摔了一碗還有第二碗,小廝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大發脾氣,連摔了三碗,到底是引來了老太君。
可問了他怎麼的了,他又不說。
哄著也不行,實在等他筋疲力盡了鬧睡了才罷。
顧傾城每日早起練拳,他記性好,當日葉今朝那幾招就記在心裡不斷破解。老太君見他上進自然高興,也不大在意他不愛說話的事情了。
葉家府邸整日熱熱鬧鬧的,那小姑娘成天在對面樓上大呼小叫的,除了每天早上練練腿腳,好像什麼課業都不用做,就是個孩子頭。
顧傾城一聽她歡快的聲音就心煩,不時站了樓上看著那院動靜,她總是蹦躂最歡的,朋友們也各種各樣,不少街頭的小混混都被她帶回來玩耍,也沒人管教。
其實這自在的日子她沒持續多久,葉今朝的爹煩惱女兒的性子在宮裡嘮叨了下,頓時就送來了個教養姑姑,在此之前他曾雇過,可惜這孩子忒皮,真讓人頭疼。
葉致遠是下了決心要給閨女改造成一個大家閨秀,這宮裡的姑姑叫做晴如的,很是上心,負責教她禮儀女紅,一切從零開始的話,真是最難。小今朝野慣了,聽不得管,親爹在旁邊陪著鎮壓才勉強學了一學。
他哪有時間總陪著,也就是幾天新鮮,她頂著花瓶走了沒幾天就能保持住穩穩不掉,健步如飛了,但是這並不是姑姑的本意,大家閨秀走路哪有像她這個樣子的,管了幾天管也管不住,這孩子也不鬧,你交代的事情還做了,偏就不是你要的結果,只叫人哭笑不得。
葉今朝的樓下可是徹底清淨了,為了不影響她的課業,每日前半天就連小胖墩都不許過來搗亂。她在樓上學習,也只能向窗外看上兩眼,正對著顧傾城的方向,偶爾能看見他安安靜靜地看書。
晴如很是為難,這懷遠王對她的要求是既不能體罰今朝,也不能餓她肚子,可孩子需要管教,她有恃無恐,自然不好說教。
連日來也摸清了小姑娘的脾氣,只讓她吃飽喝足,與她說清了要學的步伐禮節,然後布置一點課業讓她讀書寫字,便也樂得清閒。
安安靜靜的屋子裡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葉今朝百般無聊地寫著大字,接連著十來日的壓抑已讓她的耐性磨得乾乾淨淨,正是胡亂在本上畫著圈圈,忽聽一陣曼妙的琴聲傳了過來。
她循聲望去,越聽越是好聽。
這個她懂,聽說她娘生前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琴藝一絕。爹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府邸里緊關門庭,然後置身在鼓樂聲中練劍,葉今朝回頭一瞥,晴如單手撫額,竟是打起了瞌睡。樓下門口有人看著,她躡手躡腳地從窗口處跳了下去。
自己的小樓,窗下早有懸著的繩索,她順著往下爬,不消片刻就著了地。
兩院之間的高牆很高,她獨自一人無法攀附,便順著大樹爬了上去,然後跳到牆上翻牆而入。
琴聲很是和柔,葉今朝眼尖看見顧家樓下也有人看護,她想起那日爬樓,故伎重演直接翻了樓上去。
顧傾城指尖微動,餘光當中已經看見了翻進來的葉今朝,他手下一動裝作不知,琴聲流水一般流淌出來,小姑娘躲在大盆栽後面探頭張望,沒呆得上片刻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她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裙子上點點紅梅偏就帶著半身的灰土,他瞥著她的腳步聲,暗自蓄力待發。葉今朝逕自走到他的面前,背著手看他。
“你叫顧什麼來著?琴彈得不錯嘛!”
他不理她,她又湊近了些:“我叫葉今朝,在你這呆一會兒行不行?”
顧傾城眼見著她到了跟前,撲身而上!
葉今朝嚇了一跳,人卻被他撲了個正著,可到底是底子比他要強,只一偏腿立刻夾住了他的,翻身跳了起來,顧傾城連續多日練習擒拿拳法也小有所得,徐晃一招又到了跟前。
她的胸前實打實地挨了一下,葉今朝本來還嬉笑的臉頓時惱怒起來,也不管不顧地打了起來,到後來就毫無章法而言了,她費了好大功夫才將他制服了騎在身下,剪了他兩手對他齜牙。
葉今朝頭髮都亂了,粗喘1著看他:“我好心跟你交個朋友,你幹什麼上來就打我!”
顧傾城臉都憋紅了,只狠狠得瞪著她。
她仰著下巴,一臉地得意之色:“想跟我打架?要不要給你樓下的那個侍衛叫上來幫你?”
要叫人早就叫了,他平息著劇烈運動之後的心跳,默不作聲。
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臉,其實這小子長得蠻好看的,心底那點對好顏色的熱愛一下涌了出來,葉今朝伸手在他臉上掐了兩把:“服不服?”
他當然不服!
話未出口,小姑娘從他身上已經跳了一邊去。
顧傾城躺了地上,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那麼的快,他額邊的碎發被她拉扯了下來,黏糊糊的都是汗,若是被祖母看見恐怕又要責罵小廝了。
爬起身,葉今朝自顧著在案上尋了盤糕點吃了起來,他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她吃嘛嘛香的樣兒,對她勾了勾手指。
她端著盤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前:“你家廚娘不錯啊,真好吃!”
顧傾城開口道:“三天後你再來,重新打過。”
葉今朝笑:“三天你就能打得過我了?真是笑話!”
他差不多已經摸清了她的套路:“當然。”
她蹲了他的身前,鄭重接下邀約:“好,不見不散。顧……顧什麼來著?”
他黑眸如墨:“顧傾城。”
作者有話要說:感冒加大姨媽,整個人都很煩躁。那倆病友都出院了,這回變成單間了……
☆、裙下之臣
第四章
三日之約,如期而至,葉今朝纏著爹爹也發狠心學了新的招式,每日一招,玩得是不亦樂乎,她二人是約了再打,打了再約,顧傾城的身體倒是逐漸好轉了起來,從毫無根基的花拳繡腿到半大小子,只仍舊不大樂意見人,因常年呆在屋裡皮膚白皙,越長越是美貌。
每每不願做課業的時候,她就偷偷溜出來,到他的閣樓避難,久而久之,成了顧家的常客,小廝們都知道她常來,變著法的換好吃的,就連老太君也睜一眼閉一眼只當不知。顧傾城每日時間都排得滿滿的,陣法演練時常耗費心神,他在身體允許的時候還保持了練拳的習慣,不到四年的時間,當他第一次將葉今朝壓在身下,顧傾城第一次聽著自己如鼓的心跳聲露出一絲笑容來。
他亢奮至極,將她死死鉗制住,也學著她每次模樣也依葫蘆畫瓢捏了她的臉,問她服不服。葉今朝當然不服,氣得不輕。當即是約好再戰。
結果呢?
結果十三歲的葉今朝當街遇見了白景玉,將約定忘得一乾二淨。
如今三年又兩年過去了,漫漫長夜,顧傾城只覺心中氣悶怎麼也睡不著,這幾年時光仿佛置身夢中,這個夢太長,裡面又只有葉今朝一個人。少年披著長發,靠在床壁上恍惚不已。他總是一個人,多年前,那美貌女子的輕柔聲音都忘記得一乾二淨,她臨終前的臉,還有爹爹的背影,已經許久沒有想過。
他們都不要他,都要拋棄他……
剛一念及,惱意頓起。赤著腳下床,外間的春竹聽見聲響立刻跑了進來。
“公子怎麼起來了?”
他踩著腳下的地毯,徑直走到樓前,院牆那邊的小樓上面只有星星的燈火,這個時間葉今朝估計是沒睡,她一天到晚的精神頭十足,不到半夜都不會睡覺。
夜空當中繁星點點,少年定神看著那安安靜靜的院落,想起白日裡葉今朝抓著白景玉的那副模樣,心頭猶如針扎刀絞。
到底是跟了他太久,春竹猜到了些他的心思,在一旁勸道:“公子也不必心急,小郡主的脾氣向來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沒準明天一早就過來了呢!”
他垂眸盯著對面的院落,腦海當中都是葉今朝的笑聲,她日日過得歡快,自從那個叫什麼牛的小胖墩從了軍去,院子裡也從未少過陪伴玩耍之人。
前兩年更是不知怎麼的,就喜歡到處買貌美白淨的小白臉回來,聽說懷遠王大發脾氣後來又不了了之。
“拿鞋來,”
顧傾城回頭瞥著春竹,後者怔了半晌,趕緊將他的鞋拿了過來給他穿上。
少年黑髮如墨,白衣白褲,就這麼遊魂一樣下了樓。
葉今朝在哪裡?
她其實是剛從宮裡回來,父女倆共同認為顧傾城不是一個好丈夫的人選,爹的想法是這小子身體羸弱,又不能入贅,將來也是個棘手的問題。而葉今朝是完全不想有個什麼未婚夫君拴住自己,她的姑姑長樂長公主,就養了幾個面首,那日子過得相當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