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我抬頭瞪他:“ 你想要什麼?”
他堅定的注視我:“ 我要和公主同去。”
“ 這,” 我嘖了一聲:“ 不是我不讓你去,父皇那裡確實不好說。”
“ 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答應了就好。”
聽這口氣,好像是只有我的意願才是最重要,別人他隨隨便便都能搞定的意思。我不以為意的祝福他:“ 那祝你好運了,後天我們就要出發了,大家在武德南門聚合,你要來的話就要在申時之前到達。”
“ 定當準時赴約。”
講真,我不認為凌戈會拿凌國和幕國之間的橋樑做賭注,若是赫連荒有個萬一,幕國在此時進攻,必會導致生靈塗炭。再加上凌國連降大雨,穀物糧食供不應求,凌國恐怕無法戰勝今年風調雨順的幕國。
慕容莒和靈芸依依不捨的送我和薛梨月直到南門口,這次一走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她們兩個簡直哭成淚人。薛梨月不喜歡告別,她面無表情的直接坐上馬車。我握住她們的手仔細叮囑:“ 我和凌蕭都不在,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事就去找鄭公公,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他一定會幫你們的。”
慕容莒哽咽的說:“ 你們一定要回來,我們等你們。”
我摸摸她柔順的頭髮:“ 嗯,我會的。”
“ 小莒,我有話要對你說。” 馬上的少年沐浴在難得露出的陽光中,竹青色的長袍隨風飛舞,明亮有神的眼睛注視著已有沉魚落雁之容的慕容莒,接近古銅色的肌膚緊緻細膩,纏繞在馬韁繩的手能看到青色血管隱隱跳動。
慕容莒白皙的臉上浮起紅暈,她羞澀的點點頭。
凌蕭毫不掩飾的笑笑,策馬奔騰起來,經過慕容莒時,伸手撈住她。兩人騎馬不知去往何方,空中隱約還能感受到慕容莒想叫又不敢叫的驚恐。這小子,比我想像中的會撩啊。
目送他們離開,靈芸繼續抓住我的手,她從貼近胸口的位置掏出一個錦囊:“ 公主,這個是我從出生就帶有的東西,可以保平安,公主帶上吧。”
我拆開錦囊,裡面的東西是一塊雲紋玉,碧綠通透,晶瑩無暇,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玉中極品,上面還雕刻著小小的雲字。我連忙還給她:“ 這怎麼可以,這一看就是信物,我不能收。”
靈芸著急的塞給我:“ 可是,這些東西哪裡比得上公主的平安,公主收下靈芸才能放心。”
“ 傻丫頭。” 我包住她的手掌,不讓她鬆開錦囊:“ 你知道我不信這些的。若我真的有個萬一,你就拿著信物出宮找自己的親人吧。乖,聽話。”
“ 靈芸的親人就是公主啊,公主不要拋棄靈芸。” 靈芸抽噎起來。
我擁住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好了,好了,我不會有事的,你信我。” 察覺到她又要提玉佩的事,我搶先說:“ 玉佩還是你收好,你沒聽說過玉佩是有靈性的嗎?它肯定早就認你為主,這時候你給我會害了我的。”
“ 真的?” 靈芸瞪大單純的眼:“ 那我還是每天求菩薩保佑公主平安歸來好了。”
我替她抹乾臉上的淚:“ 嗯,謝謝你。”
身穿黑色鎧甲的柳參將彎下腰:“ 公主,申時已到,該起行了。”
“ 嗯,再等一下吧。”
“ 是。”
凌蕭從遠處騎馬而來,他的臉紅似晚霞,唇也是。呵呵,這個唇色和慕容莒今日塗的口脂一模一樣。
所有的人都到齊了,該出發了,我再次看向城門,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還會有人出來,或許,他不會來了。
“ 出發。”
號角聲響起,幽深連綿。我踏上馬車,掀開帘子,瞪大眼睛。馬車上極為寬廣,足夠兩人睡下,地板上鋪滿柔軟的墊子。馬車上還有小桌,堆滿各種零食,角落裡還有個小箱子,裡面放滿衣物和書籍。然而讓我吃驚的地方卻是我正面對的男子。他含笑看我,明明極為養眼,卻讓我毛骨悚然。
“ 公主?” 身後傳來略帶疑惑的提醒。
我迅速閃進來,壓好帘子。
馬車緩緩移動,我略帶惱怒的問:“ 梨月,你也不說一聲。”
薛梨月裝傻:“ 說什麼?”
“ 多了一個人您老不知道嗎?”
薛梨月掃一眼赫連荒:“ 可我看公主挺高興的。”
我無語:“ 誰告訴你的?”
“ 如若不然,你方才就可以告訴柳參將。”
“ 我,” 我竟然無言以對。
“ 你放心好了,我這次出來是經過皇上批准的,而且我也會些醫術,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赫連荒呷口茶,不緊不慢的說。
“ 倒不是怕你添麻煩,哎呀,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皺起眉頭。
“ 我明白你的顧慮,可是所有的顧慮不都建立在我不能回去的條件上,只要你保護好我,不就可以了嗎。”
“ 我覺得你一定是在逗我。”
☆、染上瘟疫。
馬車走走停停,越往南行越是民不聊生,碰到有人生病就支個架子開始行醫,完了再送他們一些銀子。我雖然只能打打下手,可還沒到諾波鎮我的名聲已經傳遍邊陲。
邊走邊行醫畢竟有些耽誤時間,柳參將數次催我快速前進,否則就不能在規定時間到達目的地。我反問他,我們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答不上來,我說是為了救人,為了救凌國百姓。由於裝逼非常成功,自此他對我愈加恭敬。也多虧一路上的診治,十位大夫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我們對於這個瘟疫也有了一定了解。
諾波鎮以水光山色聞名遐邇,尤其是從山上流下的清泉是喜愛飲茶之人的最佳選擇,而這次似乎就是泉水帶下來的瘟疫。這種瘟疫的傳播途徑以唾液、血液為主,長期觸摸、呼吸同一片空氣為輔。一旦染上這種瘟疫便只有三個月可活,第一個月五臟六腑日夜疼痛,第二個月感官系統逐漸喪失,第三個月陷入昏迷,體會著身上每一寸肌膚的腐爛逐漸死去。
我只能說,老天爺著實殘忍,讓他製造出的人類受到這種折磨。
第十日午時才到達目的地,鎮長褚文在鎮口迎接我們,他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可是看上去卻像耄耋老人。後來我們才知道他的家人全都被瘟疫奪去性命,他原本也不想活了的,可他對諾波鎮還有一份責任,只得苟延殘喘下去。
我本來打算讓大夫休息一日再開始診治,可是諾波鎮的情況遠遠超出我的想像。□□遍地,滿目淒涼。路過一處破敗糙廬,一老婦人守著早已長滿蛆蟲的活死人,縱然她每日替他清理身子,也抵不過從內腐爛散發的吸引蚊蟲的香味。
我們經過時她正在替他仔細挑去身上的蛆蟲,鎮長說他是她兒子。
赫連荒捂住我的眼睛,我明白他在擔心我,可這不是什麼不堪入目的場景,我又有什麼不能看的呢?若我早些來到這裡一切會不會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