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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蕭低頭,深深皺起的眉頭像兩條筆直的瀑布,他交叉的雙手抵在唇上,沉悶的聲音從喉間響起:“ 但願如此。”
夫子響亮的吆喝聲炸開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寺院,我們開始向山上走去,男女之間有一定的距離,所以我把傘還給秦黎,也虧道路兩旁樹木茂盛,能遮蔭避暑。
不知何時道路逐漸變窄,男女兩隊之間的距離也縮短。
“ 公主是和秦黎在一起了麼?” 熟悉的聲音輕柔拂過耳畔。
我看去,一身白衣的男子負手前行,他所在的地方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光芒永遠伴隨在他左右。他身邊的人氣喘吁吁,彎腰曲背著前進,可他挺直背脊,好似不過最普通的散步消食。即使風兒吹亂他的髮絲,與生俱來的優雅也會讓人覺得一切本該如此。
“ 嗯。”
“ 恭喜你了。” 平靜的面容中看不到任何情緒。
“ 謝謝你。”
山頂上的野物果然多,兔子小鹿在樹叢中奔來跑去,這次本就是鍛鍊射擊活物,能不能獵到東西並不要緊。大家都是持輕鬆態度扎堆聊天。
夫子先給我們演示,他拿出自己專用弓箭,雙腿一前一後岔開,手腕用力拉弓瞄準正覓食的兔子,兔子似有所覺,塌下的耳朵立馬高高束起,粉紅的鼻頭不斷聳動,生存危機喚醒它的本能,她後腿用力跳進掩護的糙叢。
就在這時,箭矢破空而出,帶著燃起的火花刺入地面,雪白的兔子暈倒在一旁。有資格做將軍的人果然厲害,若他存心想殺兔子,那麼刺穿的就不只是地面了。他只是震懾兔子就能有這麼大的效果,我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了。
夫子滿意的點頭,他將自己寶貝的弓放回侍衛的托盤上,拍拍雙手,空氣突然發生了變化,樹林中的鳥兒驚叫著飛起一片,在我們頭頂投下無數陰影。光點以迅雷之勢沖向夫子,可他正面對我們背對危險。離他最近的秦黎先反應過來,猛的撲倒夫子,光點擦過夫子的胳膊沒入樹幹。
小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頓時尖叫聲響起,與此同時無數個黑衣人從樹林中飛出,與侍衛纏繞在一塊。侍衛在人數上敵不過對方,黑衣人逐漸突破防線朝我們殺來。
“ 凌夕,你在哪裡?” 是凌蕭的聲音。
我張嘴正要回答,熟悉而又冰涼的感覺再次覆在我的唇上,□□的氣息噴到我的右臉:“ 不要回答,如果他們是沖你來的,你就完了。跟我來。”
我看一眼遠處焦急的凌蕭,點點頭。這樣對他們才是最好的。
赫連荒牽著我在樹林中左沖右撞,等我們認為安全時,不知怎的竟跑到懸崖邊。這個地方可不太好,等到刺客追來我們就只能是籠中鳥。
“ 我們還是不要呆在這裡吧。” 我提議道。
赫連荒贊同的點頭:“ 你說的對,可是你認路麼?”
我,
“ 萬一回去亂跑,又跑到黑衣人那裡了呢?”
我癱坐在地:“ 那怎麼辦?”
“ 乖乖送死不就好了。” 毛骨悚然的聲音迴蕩在這個懸崖邊上。
我猛然站起來躲在赫連荒身後:“ 你們為什麼老是針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有本事說出來讓我死個明白。”
對面五、六個黑衣人手持大刀向我們步步緊逼,為首的人冷笑:“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若乖乖去死我們可以放了山中的那些人。”
赫連荒的面色不變,粉嫩的唇輕輕開啟:“ 按理說,這裡所有人你必須除盡才不會可能留下什麼把柄,可你卻說可以放過山中的人,是因為你們在騙我們還是因為山中有人是你們不能殺的?”
黑衣人頓了頓,唯一露出的眼睛浮現嗜血的光芒,為首的人冷哼:“ 小子,你很聰明,可是你也該知道聰明的人一向活不長。” 話音剛落,黑衣人向我們衝來,大刀往我們面上招呼。
赫連荒擁住我轉過幾個圈堪堪躲過這次危機,可很快黑衣人再次上前,赫連荒推開我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一人對六人實在太過吃力,片刻功夫赫連荒身上掛了幾道彩。
黑衣人也並非完全無事,其中一人胸前布料被劃開,露出中間的金色吊墜,吊墜上隱約可以看見蓮花模樣的花紋。在我出神的片刻赫連荒逼退最前的黑衣人,轉身拉住我走到懸崖上。
“ 你信我,我絕不會讓你受傷。” 赫連荒在我耳邊低聲說。他的白衣已經被血染紅,可他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說他今天穿的紅衣。
我不由被感染了,堅定的點頭:“ 我信你。”
跳下懸崖的時候除了呼嘯的風聲,還有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只是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
刺骨的泉水沒入口鼻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要回到原來世界了,可有一雙手死死拽住我的衣領將我往水面上拖,總歸無法辜負救我的人的心,我開始手腳並用在水中亂劃。
我以為自己劃了很久可實際上只有幾分鐘的樣子就完全沒了力氣。就像電視上武功被吸走的感覺,完全使不上力,可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回到自己家呀。
溫暖的手始終沒有放開我,直到我後背不再有漂浮的感覺而是有些咯人,手才稍微放鬆。胸前的衣物解開一點點,有東西不斷在我胸前擠壓,肺里頓時一陣翻江倒海難受得要死。我掙扎著想要推開擠壓我的東西,他自己就放開了,隨後又有什麼貼在我的唇上,灌進帶著蘭花清香的氣息,還挺舒服的。
肺里有水流湧出,咳嗽幾聲嗆出水來,我迷糊的睜開眼,站在面前的赫連荒除了一雙眼之外完全沒了往日的氣質,濕透的衣裳貼在他的身上,劃開的地方露出泡的發白的傷口,有的仍在往外冒血,他的唇色發白,見我醒來不忘給我一個微笑:“ 公主感覺如何?”
我扶住他癱軟的身子,雙手有些發抖:“ 我很好,我要怎麼給你止血?你千萬不要睡啊,我可處理不來你的傷口。”
赫連荒的目光越來越渙散,身子也越來越重,唇角的笑意尚未完全消散,他吐出三個字:“ 我信你。”
你信我也沒用,不會的就是不會。可我還沒說出來他已經完全陷入昏迷,算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可他也真不是一般倒霉,居然被我連累了兩次,也許是他上輩子欠我的。
過了許久之後我才明白,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稍微處理過他還在流血的傷口後,我背著赫連荒往山上走,他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人,背起來卻吃力的多,雖然只比我高半個腦袋,但若抓他的手臂,他的腳就會拖在地上,固定他的腿,他的上半身就會滑下去。忙活許久才開始我的負重登山之旅。
太陽從東邊跑到西邊我才找到一個山洞,我隨便拾掇起柴枝用鑽木起火的辦法總算在太陽落山前燃起火堆。將赫連荒的外衣拔下來烘烤,僅剩的裡衣包裹住健碩的身材,我瞟見隱約可見的腹肌時,臉紅了紅。
不行,不能想入非非,說起來黑衣人為什麼沒有追過來?而且落水時赫連荒明顯調整過姿勢,難道他知道下面有泉水?可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往下跳,反而要與敵人搏鬥後受了一身傷才跳下來呢?總不能認為自己能夠打敗六個人。